林母早上没起，林一笑留了饭，打算吃完早饭拿过去喂妈妈，三人便先吃。
饭桌是放在院子里的，天上的幕布依旧罩着，雨是早停了，暗色的天挣扎些出金黄的颜色，衬着墨绿色的崇山峻岭，煞是好看。桌上的饭菜素雅至极，美味非常，小米粥、蜜汁豆干、凉拌野菜以及辣白菜，惯常一碗泡面解决早饭的凌开山食指大动，从来没觉得这么贪食过。
“你慢点。”林一笑都笑了，从没见过人吃饭是这样的，一派正经却又想争食，动作虽然淡然却跟按了加速器似的，吃起来奇快，真怕他噎着。
从来不苟言笑的凌开山竟升起一种名为赧然的情绪，让他倍感陌生且不自在，好在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一笑……凌书记？”居然是王向东。
他不是最近回家了吗？听小宁八卦，说是王向东爸妈对于孩子到现在还没找到对象一时很是着急，天天张罗着给他相亲，近来周末节假日见不到他，要不是在为村子奔走的路上，要不是在回去相亲的局中。
王向东显然对于在这里见到凌开山也感到诧异，睁眼上下打量一番：“你这……”
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身上还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瞧着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想。
这条山路在半山腰，上面就是万寿宫，不少年纪大的会有晨拜的习惯，万一要是有什么嘴碎的见到，那凌开山跟林一笑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哎呀，你……”王向东四面八方瞄了一眼，没见着什么人，赶紧把凌开山推进去，生怕有路过的见到。
林一笑从饭碗里抬起头：“王书记。”
林枫非常麻溜地起身盛了一碗饭过来放好，然后又搬了个凳子，见王向东没急着坐下，姐弟俩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继续吃，显而跟王向东还挺熟的样子。
“你这是干什么啊，在一笑家过夜？这影响太不好了，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王向东难得生出些急气攻心，不复以往半死不活的模样。
凌开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啊，管你什么情况，这种事儿三人成虎，假的也能说成真的。”王向东又瞄了几眼林一笑。
他知道林一笑不会在意，这姑娘不羁傲气，仿佛对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但凌开山不一样，小伙子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千万不能被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影响。退一万步讲，就算不管名声前途之类的，现在做事也不能出岔子，否则就失去声望了。
难得指着凌开山教训半天，凌开山认真听着，也没打断王向东，倒是对他生出些面对前辈领导的感觉了。
许是说的口渴了，王向东这才放下公文包，坐在刚才林枫给他放好饭的位置，扒拉了起来：“一笑你手艺真不错。”
林一笑吃完了，将菜往王向东面前推了推，让出了位置。凌开山恰好在他旁边，坐下时腿上的伤口暴露了出来，显出狰狞的面目。
“你受伤了？”余光瞄到凌开山的腿，王向东关心道。
凌开山点点头，不需要多说什么，靠近点手腕上的伤口也直白地呈现在面前。
“昨天去拿报名资料的，正好遇到大雨，不小心摔了一跤。”凌开山轻描淡写。
王向东立刻就明白了，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否则以凌开山的谨慎程度也不可能在一个女孩子家过夜。
他此番来也是为了报名表的事情，昨天本来订好了相亲局，但死活联系不上凌开山，也不知道报名表拿到没有，眼看着报名日期已经过了，王向东放心不下，直接放了女方鸽子，去凌开山住的地方找他，家中无人，周围住户也说没看到，他大风大雨愣是等到凌晨一点，最后实在不行才回了住的地方眯了会儿，天一早就过来跟林一笑表达歉意了，哪知凌开山居然已经把报名表给林家姐弟了，也是虚惊一场。
“兄弟。”王向东拍了拍凌开山肩膀。
昨晚联系不上原来并不是凌开山不靠谱撂挑子，而是直接过来送报名表了，甚至很大可能是摔出什么问题了，瞧这身伤势，摔晕了也说不定，否则不可能电话都不接。
王向东为刚才的话感到愧疚，给凌开山倒了杯水，以茶代酒，两人一饮而尽。
吃完后，两人又就省里比赛一些注意事项给林枫交代一番，结束一并下山了。出了大门，遇到几个老人从万寿宫晨拜下来，见到凌开山身上的衣服愣了愣，眼神晦暗不明闪过某些奇怪的神色。
王向东佯装不经意指着这衣服：“凌书记啊，昨晚跟你去集市上买的这身衣服不太合身啊，要不回去还是换了吧，也就雨大应个急。”
凌开山也看到那几个路人，一下明白王向东的意思，点点头：“行，报名表也送了，不便打扰人家，回去吧。”
两人并肩离开，还讨论着省里比赛的事情，并对林枫能够取得名次表达了希冀，路人听的一清二楚，这才渐渐淡了眼中的好奇探寻，齐头一路向下。
回去后，凌开山又对学校围墙的工作做了收尾，还替大宝工程队拉了合作，同市里的修理队工程队结队，如此可以实现客源共享，好赖也算是多了一条路。
接下来就是年关临近，凌开山利用年假前两天对路灯修理项目做了收尾，充分利用可用资金采购灯具，使得村里亮起了路灯，小区里原先坏掉的路灯也都点亮。
年二十九暮晚，王向东跟凌开山在小区视察闲聊，看着路灯点点亮开，原先萧条冷落的夜幕渐渐也多了人气，为热情拥抱。老人们三三两两在路灯下闲聊，年轻人也多了起来，小两口推着婴儿车漫步的比比皆是。
看到凌开山跟王向东，众人都颔首点头。
“嗳，你看，大家多容易满足，不过十几万块钱，区区几十天忙碌，就能得到真心。”王向东叹气。
很多基层干部不屑做小事，想要出政绩，可那些政绩对村民来说又能有什么用呢？多一个雕塑，多一个路标，只能写在报告材料里，从来不能刻入人民心间。
能刻入心间的，都需要用心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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