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娄半城这个大资本家来说，杨文功这个问题着实突兀。
娄半城愣了一下，苦笑道：
“做生意，哪有这么容易？尤其是在现在的华夏，太难了。”
杨文功看娄半城的态度，就知道他肯定还是有一番在商场拼搏的心的。
毕竟在新华夏建国，他把红星轧钢厂捐出去换取家宅平安的时候，娄半城其实也就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还有的是拼劲，只是形势比人强。
建国之后，资本家成分太差。
一旦娄半城想要再做生意，那可就不是那种小商小贩的情况，很容易被人扣上一顶搞资本主义的帽子。
在这个时代的华夏，这顶帽子谁戴上谁死。
杨文功看出娄半城自己还有拼搏的心，只是碍于形势所迫，自己也就放心了，笑道：
“爸，瞧您这话说的，事在人为嘛，只要您有那个心思，说不定哪天机会就降临了呢？”
娄半城皱了皱眉，很快又想到眼前这个姑爷的情况，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因为要解释那辆汽车的来路，所以娄半城也知道如今杨文功已经受到了国家上层的关注和重用，虽然不知道杨文功具体要执行什么，但是也清楚，这个原本只是成分不错，身家清白的女婿，如今是真的有了‘直达天听’的本事。
如今杨文功说出这么一番含义极深的话，自然是让娄半城心思活泛起来。
娄半城放下酒杯，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压低声音说：
“文功，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国家的政策要松动了吗？”
“没那么大，只是最近国家遇到了一些难题，我答应帮忙，不过顺势提出了一点要求，为咱们家谋一点特权，上面现在还在考虑呢。”
杨文功虽然说得有些含糊，但娄半城见识阅历何其丰富，自然听得懂杨文功的弦外之音。
“那你说上面的领导会不会同意？”
“把握十之八九吧，我自己也做了些准备，尝试努力去说服大领导。”
“爸，今儿个跟您说这个，就是提前给您通个气，到时候事情真的成了您也不至于太意外。”
“说不定再过些日子，您就可以在您最擅长的领域，再次发光发热了。”
虽然杨文功说的事情还没个底儿，但是他的能力摆在这里，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娄半城心头火热，过去在商场上拼搏时那股冲劲和热血又隐隐地燃烧了起来，虽然尽力克制，但还是显露出了一股兴奋和期待之色。
娄半城心情大好，加上三五分的醉意，此时更是兴致高昂，拉着杨文功不断喝酒。
直到娄谭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着已经上脸的丈夫，翻了个白眼，道：
“你也少喝一点，不然一会儿该吃不下女儿做的菜了。”
娄半城向来疼爱娄晓娥，听到妻子这么说，有些讪讪地放下酒杯。
而杨文功则低声说道：
“爸，咱还是趁着现在多吃点好，不然我怕您一会儿吃了娥子做的东西，食不下咽啊……”
娄半城本来喝了不少，自制力比正常情况要低了不少，听到杨文功的话差点乐出声来。
杨家这边欢声笑语，院子里别家也在努力要过好这个年。
对门闫埠贵一家难得地烧了五个菜，不过就一个肉菜，白菜炖猪肉，其他都是各种绿色叶子。
就这一个肉菜，那也是菜多肉少，偌大一个盆里都捞不出几块肉的。
要说闫埠贵为啥年夜饭都这么抠门，还不是因为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就等着杨家今天一顿吃完，好明天等着吃杨家的剩菜呢。
既然杨家吃得那么丰盛，自己家就没必要做那么多了。
做几个蔬菜，到时候中和一下杨家肉菜的油腻就好了。
也别说闫埠贵过年了还这么抠门，因为老闫家一家老小都等着吃这一顿剩菜呢。
也不知道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还是该说闫埠贵的教育很成功，把子女甚至是老婆都教育成了跟他一个德行。
‘不知道杨家今天会吃什么好菜呢？’
在闫家幻想着杨家今天的好菜的同时，何大清自己炒了两个小菜，买了一个散白，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喝了起来。
他现在就孤家寡人一个，儿子没了，女儿不要他了，他也不会再有孩子了，这辈子也没啥盼头了，所以哪怕是过年了，他也不会再大操大办什么。
整两个小菜，稍微放点肉就算不错了。
饿不死就成，就算年不好好过了，还能有人因为这个来抓他不成？
何大清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喝酒，越喝越是上头，越是糊涂。
“来，柱子，咱们爷俩喝一杯。”
“这么多年了，爸还没跟你喝过酒呢。”
“来，干了这杯，可不许剩啊！”
“啧……你小子搁我这儿养鱼呢……快喝！”
“嗝！柱子……爸跟你说啊，爸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信了姓白的那个婊子，要不是她，咱们一家……咱们一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要不是她……你就不会走……雨水……雨水她也不会……不会……嗝……”
“大过年的，不说了，喝酒！”
何大清一边喝，一边咒骂白寡妇，一边又怀念自己的子女，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人就咚的一下直接趴在了桌上，打着鼾睡死了过去。
何大清的情况不是特例，这一年，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
除了杨家和闫家，整个院子已经没有一家是完整的。
虽然他们努力想要过好一个新年，扫扫晦气，来年好好地过，但是面对比往日空荡了不少的家，面对桌上难堪的菜色，怎么都有一种越努力越心酸的感觉。
但这种事情，又怎么跟外人去说呢？
入了夜，杨家在一片欢笑之中吃完了一顿丰盛无比的年夜饭。
杨文功弄了根很长的竹竿，将之前买来的一万响鞭炮都挂了起来。
娄晓娥拿着一根香点燃了鞭炮的引线，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伴随着一股硫磺味，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起来，响彻整个四合院。
在一万响鞭炮的爆响之中，院子里所有人家都不禁有些恍惚，心里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这一年，终于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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