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玉抱着小六，来到屋外逢人就炫耀，让小六叫她姐姐。
而小六也特别配合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这让听到的人，全都夸小六聪明。
正在大家讨论着自己家孩子，多大才会说话，多大学会走路的时候。
人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场面一下变得十分安静。
程小玉怀抱着小六看过去，才发现是罗氏，背上背着女儿，挑着一副担子来取水。
之所以大家不再说话，那是因为，今天负责为大家发放饮水的不是别人，正是被程大贵休掉的苏氏。
而她被休后不久，这罗氏就被提为正妻。
这前任面对现任，怎么说都会有点尴尬，所以其他打水的人，才会同时噤了声。
生怕自己错说话，会让她们更加不自在。
然而，两个女人的反应，倒叫他们失望的担心多余了。
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硝烟弥漫，她们之间，甚至没有只言片语。
苏氏落落大方，罗氏依旧性子淡漠。
“要我说，这程家真是不厚道，家里那么多大老爷们，怎么就让一个才满月子的小媳妇来担水。”
“那兄弟俩都不是肯做事的，惯会使唤人。”
“可不是嘛，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家里家外，啥事不是大川他们家顶着。”
“唉，该她命不好，嫁的是程大贵，生的又是女娃，怕是有她受罪的！”
其他还在排队打水的人，在罗氏离去后，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苏氏依然面不改色的继续给这些人分发用水，假装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但其实内心里，她还是有些同情罗氏的。
年纪轻轻的，就被父母将她卖给程大贵做妾。
虽然后来自己被休了，她也成功做了正房。
可是这下生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只怕并不受那家人待见，所以才会背着孩子来打水。
姚氏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向来都是欺软怕硬，有事就指使别人去做。
之前因为罗氏怀着孩子，她不得不做一些家务。
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受人喜爱的女孩。
罗氏肯定再也没有了特殊待遇，不仅如此，在那一家子的折磨下，肯定会越过越苦。
但她这个人，历来性子都是淡淡的，不喜欢谁，也不厌恶谁。
嫁到临水村的这一年多，没见她跟谁交好，却也不见她跟谁交恶。
如果不是她今天来挑水，自己都差点忘了，临水村还有这么个人了。
“娘，你没事吧？”在所有取水的人都走了之后，程春花一边扶苏氏坐下休息，一边关切的问。
因为同为女人，她也是离开了夫家独自生活的。
虽然用了些手段，以和离的身份离开。
但是，他日如果见到了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多少还是会有些介意的。
所以她才会担心母亲，见到她那狗爹现在的女人，心里面会不舒服。
苏氏拉着女儿的手，宽慰一笑，“不用担心，娘真的没事！”
“从罗氏还未进门之前，我对姓程的那个男人，早就死心了。”
“只不过是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日子得过且过。”
“就盼着秋叶快些长大，嫁个中意的人家，看到你们姐妹都有着落，我这当娘的，也就安心了！”苏氏说到这里，看着女儿的眼神中，有一抹难掩的心痛。
女儿担心她，她又何尝不是为女儿今后的日子操心？
“罗氏进门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是有些开心的。”
“我想着他有了年轻漂亮的小妾，最好再给他生个儿子，这样他心情好了，就会少些折磨我们母女。”
“谁知道，后来他为了银子，情愿将秋叶卖给一个老头子做填房！”
“但也因为这样，才让我有了离开他的决心。”苏氏只有说到女儿被卖那一段，才有些气愤的情绪。
其他时候她都表现得很是平淡，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
程春花知道，这是母亲完全放下了那个人的缘故。
只有对一个人死了心，才会在提起他的时候，内心再无波澜。
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才又说道，“知道娘不介意，我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只是这个罗氏，娘千万不能觉得她可怜，然后就去帮助她。”
“你要知道，她是那边的人，你好心帮她，却有可能会招惹到那些妖魔鬼怪。”
听到女儿将老宅的人形容成妖魔鬼怪，苏氏忍不住笑出声来，倒也觉得女儿用词挺恰当。
“如今这世道，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娘还没的那个，见谁可怜都帮一帮的能力。”
“再说了，咱们能有今天，全靠你小玉妹妹的帮助。”
“那家人跟她也是水火不容，我怎么会再添乱？”苏氏说完，还用手指点了一下女儿的脑袋。
不得不说，苏氏这个人虽然一向胆小懦弱，但是看待问题，却是个拎得清的。
“到是你呀，年纪轻轻的，真打算以后就这样过了？”
“要不娘给你打听打听，谁家有合适的小伙子，给你寻一个？”苏氏心里，是真打算让女儿再嫁良人。
谁知程春花面上一红，又羞又恼的说：“娘，我在说你的事情，你怎么就把问题扯到我头上了！”
说实话，看多了狗男人的嘴脸，程春花真没再嫁的打算。
“你又不是弃妇，再嫁人又怎么了？”苏氏逮着机会就不想放过。
“哎呀，娘，我想起来还有事，不说了啊！”程春花见她越说越来劲，急忙乱找个借口就跑开了。
苏氏对着女儿的背影呵呵笑，怎么还像小姑娘那样害羞呢？
她的主意已经打定，从此定会更加留意合适人选。
这一次，她要自己选女婿，不会像老宅那样，为了卖女儿，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
以前她在女儿们的婚事上，完全插不上话。
现在不一样了，不说这事都是她说了算，但是至少，她能给孩子们把把关。
她的余生，可就是守着两个女儿活了。
只要女儿们过得好，就算让她此刻就死去，她也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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