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高中上的是寄宿学校，一个月才回来一趟，我见她都有限，你以为啊。”
“要是你真有心我怎么也能跟她通上话，连周正哲每个月都能跟他奶奶视频，我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不是定期跟你视频了吗？”
“你……”易深语塞，顿了顿，“爸，你非要这么气我吗？”
“哼，不是你厚此薄彼吗？我这个爸爸不知道在你那能不能排上名。”
易深咂嘴，“这种干醋你也吃？”
“不行吗？”电话里传出父亲的笑声，倒是难得。
易深见机问道：“她有手机了吧？”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爸！”
“有，前几天生日给她买的。”
“生日也不让我跟她视频！”他言语恨恨。
念念的十八岁生日，除了他，全家人都在场。他本来期待了很久，以为可以回国，但是父亲还是残忍的拒绝了他。退而求其次，他录了许多视频，反反复复的甄选，最后选了最满意一段发过去，父亲什么话都没说，最后也不知道她看到了没有。
一想起这个就又生气又心酸。
“易扒皮！”原来念念骂他的那句话他当即转赠给了父亲。
“什么？！”易北城在电话里问。
又装听不见！
唉，说多了都是泪，况且牢骚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易深闭了闭眼睛，“爸，我是上学，不是坐牢，给点人权吧。”
“你要干嘛？”
“她号码多少？我加一下。”
“她成年了，给不给你我得问她，我现在不方便透露。”
“……”
头大，火更大！这不明摆着捉弄他嘛。
“爸，我到底做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他提高了嗓门。
这六年莫名奇妙的被晾在国外着实憋屈，每次问都是给怼回来，可是谁能受得了这窝囊气？该问还得问！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易深，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易北城说完这句，直接挂了。
如往日一般干脆。
儿子再打他也没接。
这六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儿子远在国外，做父亲的除了尽量给他一个安定的后方，其他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承认钱能解决许多问题，所以这些年他苦心经营，一日都不曾懈怠。
但有时候还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人心。
人心险恶，欲壑难填，一旦某些人发起狂来，足以给人致命一击。
易北城摘了眼镜，捏捏眉心，突然想起了什么，按下电话键。
“苏秘书，叫副总裁来一下。”
“好的，总裁。”
一分钟后，苏亚卿敲门而入，“总裁，副总裁今天一天都请假。”
“哦？”易北城挑眉，“我怎么……哦，对，他好像跟我提过……今天几号？”
“五月十二。”
“……哦，”他点点头，“给我订一束花，一会我要去看望一个老朋友。”
“好的，总裁。请问您这位朋友是先生还是女士？”
“女士。”
“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
“年轻的，很漂亮的一位女士。”说到此处，一向平静如水的易北城对苏亚卿笑了一下。
“好的，总裁。”她微微一愣，几乎微不可察，继而附上职业性的笑容，恭敬的退了出去。
苏亚卿在易氏已经工作了十二年，而做他的秘书也将近十年，除了为他的宝贝女儿订过花，今天这是头一次要为其他女人订花。
她惊讶之余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
这十年，他的行程她了如指掌，除了公司就是家，几乎两点一线，很少应酬，而应酬一般都会带上她。
他是个成功的男人，金钱，地位，样貌，人品一件不差，就是缺少一个女人。曾经的那些花边新闻有时是为了助攻事业，有时则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都是她在他的授意下放出去的。
实际上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干净的像一汪清泉，一度让她怀疑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也让她从最初的尊敬，崇拜渐渐的上升到另一种情愫。
这种情愫让她羞涩，欣喜，惶恐，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慢慢坦然，释怀。
爱慕是她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
因为聪明如他，从未给予回应。
她已习惯，也一清二楚，却唯独今天这束花让她意外。
什么时候他接触了某个女人，还要送花，是她不知道的呢？
心里一阵泛酸，一直以为自己静若处子，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但那个人稍有异动，她还是会醋海生波，涟漪阵阵。
……
傍晚，日暮西沉，易北城的车子驶入了城郊一所幽雅僻静的建筑群内。
这是一家高级疗养院，不对外开放，只接待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
门卫例行检查之后，易北城手捧着一束洁白的鲜花登上了二楼，一路畅通无阻。
来到202房间，他推门而入，看到易南城正坐在病床前，手捧着一只素净的手，怔怔的望着床上的人，有人进来都没有旁顾一下，不知道是太入神，还是无所谓来人是谁。
易北城坐下来，好一会，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城，孟老师是个洒脱的人，如果她看到你这样是不会开心的。”
“哥……”易南城依旧摸着孟羽秾微凉的皮肤，声音有些沙哑，“你说那天我要是去接她，她是不是就不会……”
“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南城，向前看，活着总有希望。”
“希望……什么时候？”
“该你的，打也打不散。不该你的，求也求不来。”易北城盯着病床上那张气色犹在的脸，眼中忽的生出雾气，“好歹她还活着，老傅不是说了吗？醒过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你别泄气。”
易南城转脸，有些痴痴的看着他，“我知道，老傅刚才跟我叨叨了一通，说情况不错。最近要从国外引台新机器，对刺激脑部神经有奇效，我已经掏钱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
“当然担心，我怕她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老了，老的都不想看我一眼了。”
“哈？”他哥挑眉，“你这想法……还真是……”
“哥，如果叶莉君还活着，像羽秾一样睡着了，很多年后醒过来，你会不会担心自己变老变丑配不上她？”
“不会。”
“嗯？”
“她活着就好。”
“你可是个完美主义者。”
“她离开的那一天，我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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