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在这五市生活十多年了，要说他一东北人，怎么在这个出行极度不方便的年代离家千里生活的，光户籍这块就过不去，一旦查到要不遣返要不当流民抓起来。
他能安然生活在这，还能在黑市卖东西，肯定不是靠的东躲西藏昼伏夜出，而因为他的户籍早在十多年前就转入了五市，现在他是个妥妥的五市人。
至于是什么原因转的户口，按照现在孩子户口跟娘走的政策，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三十多年的人生，谁还没点经历。
他倒是对方岚前面说的相信了不少，看方岚这样还以为是弄不到粮食“没事，老妹，粮食确实是个难事，那你说说你这礼品咋卖的吧，要真像你说的，人百货商场都摆着卖，那我肯定有办法卖出去。”
“我们厂里准备的供货价是八块，你别瞪你那两只大眼睛了，这拿到百货商场能卖十几块，我们光成本就要四五块，加上请运输队，这么远的路程，一趟下来好几百，这成本一个又加了一块钱，最后厂里的工人真就挣点辛苦血汗钱，那你说都能买得起礼品了，还能买个便宜的？你往外不得卖个十几一二十块？”
老高“……不是，老妹，咱做买卖不是这样式的，你这么地我真没法搞。”
方岚慢悠悠伸出一根指头“我再想办法帮你弄这么多粮食。”
“……一百斤？”
方岚手收了起来“一百斤？瞧不起谁呢？往大了说，一千斤。礼品篮一百份，粮食我帮你一块弄到手，你就说干不干吧？”
老高舔了舔嘴唇“一千斤稻子？”
“一千斤三百斤稻子，一千斤大米。”
一般新割的稻子在晒干之后水分损失会在五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一斤新稻能打六两米，但方岚这个稻子可不存在这事，她那一千三百斤稻子，就是足足的一千斤大米。
老高现在是既惊喜又纠结，他是很想吃下这些东西的，但他手里没这么多活钱呐。
这给他纠结的，心脏都跳不稳了，他拍着胸口，突然想到啥。
“老妹，手表要不？”
方岚撸起左手袖子“看到没？我有手表了。”
老高从胸口解开一颗扣子，手伸进去往外掏，没全掏出来，藏在衣服里三只手表赫然出现在方岚眼中。
方岚“……大哥，你这是深藏不露啊。”
老高的大胡子笑得一抖一抖“我都给忘了这事，你看看，这手表说是厂里质检不合格刷下来的，但究竟怎么回事，你也是厂里上班的，肯定懂一些。”
老高拿了一只手表递给方岚看，全钢的表链和背板，银色的鼓盘表面还看得见五市两个字，而且这个表链还是松紧带样式的，看得出来这是一只男士手表，但女同志要是戴上也不突兀。
这还是她在听说过梅花牌、海鸥牌、沪市牌等一些比较有名的手表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没听说过的手表牌子。
“大哥，这手表……不是大牌子啊，你瞧我这，可是沪市的，那戴出去才有面。”
“瞎说呢，这咋不是大牌子？商场里和你刚刚说的那几个卖一样的价格，要不是太打眼，我不敢直接摆出来，你信不信，这几只根本不够我卖的。”
“信，我咋不信？那你这手表咋卖？”
“这样，咋俩都也不说卖不卖的事，就换行不行？一只手表60斤稻子，我最多换十只。”
也就是说一只手表在五十四块到六十块左右。
方岚不同意“十只手表换六十个礼品篮，我再送你两个。”
老高“七十个，你再送我两个。”
方岚白眼一翻“那还不如换稻子呢，最多六十三个，还是再加两个送的，六十五个，别掰扯了，一会那人拿奶粉要回来了。”
老高腹诽，究竟谁在掰扯啊？这家伙，那叫一个寸步不让，好悬没给他一口气憋过去。
老高一咬牙一跺脚回道“行，就六十五个，那稻子你得给我让点吧。”
方岚之前卖过稻子，最贵卖的九毛二一斤，折合大米一块二毛多，但那次才卖了三百来斤，这次太多了，她要想老高一个人吃下，势必要少一点。
“你也知道，全国哪都缺细粮，在咱们黑省一斤大米都能卖个一块五六，五市那遍地都是工人，细粮肯定争着抢着买，我也不管你之后卖多少钱，一千三百斤，我就卖九毛，全当咱们老乡能遇着是场缘分，要换了别人，我指定嘚卖到九毛五、一块，少这么多可不行，就这还大把人求着我卖呢。”
说实话，方岚还没摸着这五市粮食的具体价格，但她想着也不会差太多，总归自己是大赚了的。
方岚不清楚，老高清楚啊，他对方岚说的这个价可是很满意，满意到他恨不得现在就赶紧交易了，以免也成梦多，出现什么变故，比如说，老妹知道这黑市大米两块一斤都有人买。
“那，那老妹啊，咱俩这一看就是钱也不够，东西也没带上的，咋买啊？”
“明晚上十一点，苍山北路，你在那路口等我，别去早了，不然得干等，我白天把东西都安排好，你晚上去拉，10只手表，还有钱，用我现在给你算算多少不？”
“你一说完我脑子里就算好了，一千四百五，那啥，我一个人可不行，到时候还带俩人过去行不？”
方岚“呵”笑了一声“你尽管带，我也不是一个人在那等你，只要规规矩矩就行，咱们都别找事。”
老高自觉是个行事有章法的买卖人，他可不干脏事“那这只手表放你那，就当定金了。”
方岚毫不客气，顺手就把手表放进口袋“这手表没个盒子吗？送人都不高档。”
“盒子有，我扔在家里了，明天我一块给你带过去。”
方岚还想说什么，年轻人已经回来了。
50包奶粉重五十斤，这人一看就是平时没什么锻炼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方岚和老高跟着他在往前走了几步，仨人走到没什么光亮的地方。
每包奶粉方岚都拿起来捏了捏，至少保证外包装没有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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