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楚君迁便一直例行视察玉京，直到忙完所有事，这才有空闲的时间。
这日，慕紫菀用过午膳后，便躺在梨树下的贵妃榻上午睡。
她不知睡了有多久，只记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而此刻的楚君迁，在信王高展，还有洛瑞霖的陪同下，来到了雪园。
周围埋伏了不少他的暗卫，为了以防万一，楚君迁不得为之。
马车抵达雪园后，楚君迁一身墨衣，从马车上走下来。
院中的慕紫菀，听到马车走动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眸，昏昏沉沉的望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迷迷糊糊中看清了他的脸。
来人正是楚君迁，这张脸依旧没变，亦如当年那般。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楚君迁站在她身前，望着如今这副模样的她，一身素雅白衣，头发简单挽了一个发髻，戴着两根玉簪，与从前在宫里的装扮截然不同，可她依旧还是那么的美。
气若幽兰，眉似远山，眸似星辰。岁月好似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可却在她脸上沉淀出一种岁月之美。
楚君迁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手不由自主的抚摸在她脸上，“是朕来晚了。”
“十年了，你我终究还是再见了。”
“朕来接你们母子回宫，跟朕回去吧！”
慕紫菀对他盈盈一笑，随后将他的手推开，说道：“我不会再回去了。”
慕紫菀随后起身，来到一旁坐下，面前的矮茶几上，还摆放着楚君迁爱吃的糕点。
“我做了你爱吃的糕点，来尝尝吧！”
楚君迁起身，来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看到桌上的糕点，十年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
拿起一块尝在嘴里，入口即化，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味道变了吗？”
“似是变了，又似没变。”
“过去这么多年了，变也正常。”慕紫菀为他倒了一盏茶。
“这些年，过得好吗？”
慕紫菀笑道：“好啊！一日三餐，三餐四季，日子平静的很，不像从前在宫里，总要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甚至一直在伪装自己，在这儿，我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不必在意规矩，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楚君迁看到这院子里的一切，没有半分奢华，却处处都透露着烟火气息。
“习惯了如今的日子，若是再回到宫里，过起从前那般小心谨慎的日子，那真的是适应不了。你后宫的那些女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们。”
楚君迁眉头微皱，心里早就预料到了。“朕的几个儿子皆不争气，朕想带御琛回去。”
“御琛？”
“这是朕为我们的儿子起的名字，琛，意为如珍如宝。朕对御琛，寄予厚望。”
“倒是个好名字。”
“你这几年，不是一直希望御琛坐上太子之位吗？”
慕紫菀倒是没想到他就这么答应了，笑道：“你竟然会这么容易便答应？你就不怕群臣反对，百姓指责吗？”
“朕是为大楚挑选继承人，不是为自己。朕的那几个儿子，一个个都不争气，半分天资都没有。只有御琛，才是朕心中唯一的继承人。但御琛想要回宫，就必须换一个身份。”
慕紫菀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说道：“换一个身份？也对，听闻当年你御驾亲征之时，救过一名医女。帝王风流雅事，这再寻常不过了。”
“所以，你是想让越泽以医女之子的身份，回到皇宫，做回六皇子？”
楚君迁点头，她一向聪慧，自然能猜出他的用意。“没错。那名医女，当日被凌殇所救，后来送她离开后，她死于战乱，这世上早已没有了李医女。”
“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御琛与朕长相酷似，群臣百姓只要看见御琛那张脸，便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慕紫菀不得不佩服，连身份都给越泽找好了，医女之子比起圣懿皇后之子，的确是更容易让世人接受。
“再过几年，朕会将御琛过继到你的名下，如此一来，御琛便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立为储君合乎礼法人伦。在世人眼中，他依旧是你的儿子。”
“可你就不怕旁人起疑吗？”
“朕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会惧怕什么。朕这身子，再撑个十年二十年都没问题，朕会亲手教导御琛，将他培养成一位优秀的储君，一位优秀的帝王。朕的千秋霸业，需要有人延续下去，御琛便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朕会为他驱除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阻碍，让他顺利继位。”
慕紫菀自然不会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可正因如此，才会让她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贤贵妃等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怎么可能甘心？更何况，这贤贵妃怕是已经知道我们母子的存在了。”
“你凭空出现一个儿子，她怎么可能不会起疑？”
“他们的野心，朕又岂会不知。御宁习武骑射，皆不错，若是领兵打仗，定是个不错的将领。可惜他生在了皇家，治国理政，他是一点儿都不通。御宏读书倒是可以，但身子骨弱，朕可不敢将皇位传给一个病秧子。御宣喜爱诗词歌赋，能写得一手好字，可朕要不是文人墨客。御宴，就更不用说了，没一样拿得出手。”
“朕如今，除了御琛，别无选择了。”
皇子们的天资如何，慕紫菀也都命人摸清了。的确如他所言，若只论天资，越泽是他最好的选择。
为越泽换一个身份，做回六皇子，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要选我的儿子做太子。”
楚君迁当年也不会想到，自己终于还是向她低头了。“你赢了，你赢了朕。”
“我赢了吗？”
“你没有赢吗？”
“可我的亲人们，皆离我远去，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楚君迁愧疚的看着她的双眸，歉意的说道：“是朕对不起你，可如果你是朕，当年你也会这么做的。”
“是啊！成王败寇，大燕皇室是该从这个世上消失。”
“这么多年了，朕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朕？十年了，朕从未忘记过你，朕一直都爱着你，从未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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