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的一间空屋，秦般若跌坐在地上。
李乐然静坐其旁，不为外物所动的翻阅着手中的书。
“吱呀”声响起，屋门被打开，秦般若仰头望着背光而入的人影。
刚刚还十分淡然的姑娘放下手里的书，笑盈盈的起身喊了一声“师父”。
玉清点了点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一身粗布麻衣，发髻凌乱却楚楚可怜。
可惜这里只有两个‘冷漠无情’的女子，无人心疼她。
玉清蹲下身，对上秦般若略显惊慌的眼眸，“般若姑娘，近来可好？”
“是你，”秦般若怨愤的怒视着玉清，“你为何要抓我？”
美人眉目含怒，也是极美的。
“急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般若姑娘，不对，是滑族璇玑公主的弟子。”
秦般若眸光一闪，“你想做什么？”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要你那些还没被拔除的眼线名单。”
“哈，”秦般若暗含嘲意的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
“秦姑娘，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便是很多男儿，也没有你这般厉害。
如今绝大多数的滑族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大梁，滑族已经完全丧失了复国的希望。
你所坚持的，从始至终都是无法实现的梦。”
秦般若低垂着头，置若无闻。
玉清也不在乎她回不回答。
“璇玑公主死了，传承璇玑公主的你也已经身陷囹圄。
群龙无首，她们只能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份。
所以说，你们还有多少人藏在王公大臣的后宅，我并不在乎。”
秦般若动了动，嘲讽的笑了。
“既然不在意，还将我抓来做什么？”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
“生或是死。”
“什么意思？”
“死很简单，给你一杯毒药，你便可以随你的母国而去。
生，便是毕生追随在我身边，行救人之事，直至寿终正寝。”
“你让我去救人？”秦般若笑得眼泪溢出了眼眶，“让我救梁国人？”
“梁国人又如何，滑族人又如何？”
玉清站起身，淡淡的看着她，“你又焉知自己救的不是滑族人？
你想如男子那样建功立业，但你只是个羸弱的女子。
无法像霓凰郡主那样驰骋疆场，朝堂又容不下你这样的小女子。
不若救遍世间，成为口口相传的佳话。
再告诉他们，你是滑族人，让滑族人不需要再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汲汲营营。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也许你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此，而在于世间。”
秦般若嗫嚅了半晌，说不出来话。
“般若姑娘，我给你选择的时间，生或是死，我都会让你如愿。”
开门声，关门声。
屋内只剩下被松了绑的秦般若。
她瘫坐在地上，将脑袋埋在掌中，不知是哭是笑。
“师父，你为何要救她？”李乐然不解的问。
“人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机会，她的出身不是她选择的，她的责任是璇玑公主传承给她的。
她应该问一问自己，她想怎么活着。”
玉清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因为她的干预，秦般若所有的阴谋都破产了，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她只是想尝试看能不能将秦般若拉出来，结果如何，随缘吧。
金陵城的动乱很快便被平息了下来。
一日之后，朱寿春带走了四千禁军赶往九安山救驾。
严君达固守皇城，看守誉王和皇后等一干逆犯。
九安山，猎宫已经坚持了三日。
蒙挚持剑站在禁军防卫的最前方，直面着黑压压的敌人。
梅长苏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握着一张传书，其上写着，
“金陵已定，禁军出发，坚持两日。山高林密，谨防火攻，等你归来。”
黑夜逐渐降临，庆历军退去。
蒙挚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疲惫的走到梅长苏身边。
“小殊，怎么样，你还好吗？”
“蒙大哥不必担心，三妹传信过来，金陵城已经平定，已经有禁军赶来这边勤王，两日内必到。”
“两日还是能坚持的。禁军来后可与我们内外夹击，牵制庆历军。
算算时间，靖王殿下也能在差不多的时候到，说不得能遇上。”
梅长苏颔了颔首，看向密林与外界分界线。
“三妹提醒我们，对方可能会用火攻。
这里山林茂密，火攻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
不过好在密林之外有一道山溪，是天然的屏障。”
“我会注意的，一旦发现对方用火攻，便命他们退回溪流之后。”
“蒙大哥，给我一件禁军护卫的盔甲吧。”
“什么？”蒙挚大惊失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梅长苏抬手拍了拍蒙挚的肩膀。
蒙挚愣住了，随后睁大了眼睛，眸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这力道可不是病弱之人能拍出来的。
“小殊，你是不是……”
“我还没有告诉蒙大哥，三妹已经将我治好了。
我的武功也已恢复，并且更上了一层楼，以后有机会蒙大哥可以试一试。”
“太好了！太好了！小……苏先生。”
沉浸喜悦中的蒙挚发现梅长苏的情绪很低沉，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
踟蹰了片刻问道，“小殊，难道……难道有什么后遗症吗？”
“不是，”梅长苏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是三妹，为了救我散尽了一身的功力，如今体质羸弱……”
蒙挚面露惊愕之色，“小神医竟然能为你做到这一步！
失去这么高的武功，她一定……”蒙挚放低了声音，“一定很难过。”
梅长苏歪头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
可不是嘛，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见哪里有失落的样子。
蒙挚却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一脸的悲痛。
“小神医一定是故作坚强，等回了金陵让我夫人去陪陪她。”
被惦记的玉清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头，喜滋滋的接受来自蒙婶婶和吉婶的投喂。
九安山上苦哈哈杀敌的蒙挚还不知道，自家夫人已经被拐去了苏宅，已然忘记了他这个还在浴血奋战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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