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收来的粪山肥海堆在一起，初春的虫蚁在周围横行，散发着让常人无法忍受的气味。
元珑实在是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哕……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哕……”
元珑捏着鼻子，试图隔绝掉味道。
可是她没法闭气太长时间，一旦呼吸就会闻到恶臭的味道。
在这种时候，嗅觉灵敏太遭罪了。
沈修璟想起元珑的嗅觉特长，没有经过元珑的许可，直接推着轮椅远离了这片区域。
等到周遭的空气彻底清新下来，元珑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不是矫情，而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属实没能调整过来，克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
“明天再来吧。”元珑对这味道举双手投降：“我回去让君柳姑姑开剂药，把鼻子堵一堵。”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不就是鼻子嘛，要是能提升种植的肥力，舍掉也不可惜！
“这种卑贱之事，不需要五弟亲自动手，五弟只需要告知他人如何行事便好了。”沈修璟轻声劝慰。
除了身份，元珑的身上还有伤，万一沾上了污秽，对伤口十分不利。
元珑搓着鼻子有气无力的说：“许多东西他们没有见过，单单只是传话，很容易失误，到最后白忙一场。”
其中各种材料的配比，以及水和肥的配比，都是至关重要的。
不紧盯着人去做，元珑实在是不放心。
而且堆肥只是一开始臭，等到肥水中的微生物开始分解工作，堆够一两个月后，肥料就没有那么臭了。
沈修璟沉默了一瞬说：“那五弟将方法讲给我听，我替五弟看着他们做。”
“啊这……”
“五弟不用在意我能否承担，战场上可比这些东西要臭多了。”沈修璟一本正经的说：“若是五弟信不过我，可以招些将士来帮忙。”
在战场上，是会利用粪便的。
当然那东西有个委婉些的名字，叫金汁。
将士出征前，会将羽箭的箭头上沾满金汁，这样箭头伤到敌人，就能让许多敌人死于战后伤口溃烂和发炎。
除此之外，在守城时，还会在城墙上架起大锅熬煮粪便。
待敌人架起云梯攀登，就把锅中金汁倾倒，用来逼退攻城的士兵。
想到这些东西，元珑有些无奈，也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我不是不信三哥，只是让三哥做这种事，我心中过意不去。”
这就相当于把自己受的罪，推到了别人身上。
就算是沈修璟自请帮忙，元珑依旧觉得不太合适。
沈修璟觉得这是他能做的小事，元珑觉得这是她自己的功课。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当然元珑还是有其他要事的，她现在没法制作堆肥，可以先将番茄种子交给老农，让他们把番茄种出来。
元珑只给自己留了十粒番茄种子，稍后会种到东宫的花园里，看着番茄开花结果。
只是她找君柳讨要闻不到气味的药时，被君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殿下若是想闻不到，何必吃药，现在只要往池子里一跳，捞上来发个热就好了。”君柳阴阳怪气的说道。
如果君柳能以下犯上，现在绝对是指着元珑的脑袋，问她脑子里是不是装了水。
身上有伤还敢乱吃药，这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了。
同样，身上有伤还发烧的话，那就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元珑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说道：“那些东西堆在庄子里，要是不管的话，过些日子用处就不大了。”
“那和奴有什么关系，奴只是个小小的医女。”君柳语气自嘲的说：“奴连主子的身体都照看不好，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的事。”
元珑不敢再说了。
她怕她说下去，接下来三天的药里，会喝到翻倍的黄连。
黄连是真的苦啊！
怂一怂保嘴吧。
堆肥的事传到沈济的耳朵里，他对元珑的做法和选择十分的无可奈何。
不过他有办法。
夕阳还没有落山，沈济召见了沈修璟，交给他一叠纸。
“这是太子所说的堆肥一事，纸上的资料很详细，你可以根据纸上写的来办。”
沈济指着誊抄的那一叠纸。
在元珑说要堆肥之后，君柳特意把她写的那些重新誊抄一边，在元珑的吩咐下呈给了沈济。
元珑要把事情过个明路，省得言官参议她的时候，沈济一问三不知。
而现在，誊抄的那份有了新的用处。
沈济语重心长的说：“朕听说你愿意为太子办此事，才将此事交给了你来做。若是你感觉为难，朕便找其他人来做。”
信得过的人很多，但沈济想让沈修璟完全成为元珑的下属和帮手。
只有让沈修璟做足够多的事，元珑才会信任他。
“臣是愿意的。”沈修璟恭敬的说道：“战场上的烂血腐肉，可比污秽之物要脏臭的多，臣早已习惯，并不觉得为难。”
他说的是他心中的话，不是在敷衍沈济。
这些日子，元珑大都是待在东宫，没出过几次东宫。
沈修璟这个临时的东宫侍卫，感觉有些无所事事。
如今能做些事，也算是体现了他的存在价值。
沈济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到时不要碰那些东西，只要在旁边监工就好了。”
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沈济比沈修璟要清楚。
沈修璟低头“喏”了声，想要请退。
但沈济再次开了口。
他的声音微沉：“沈卓过几日会回洛阳，等他回来后，你盯好他的动向，看他与哪些臣子有过接触。”
“可是要做些什么，让四皇子无法去想多余的事？”沈修璟低声询问。
沈济脸上有着些许的犹豫。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沈卓，当作元珑即位的磨刀石。
刀不磨不锋利，沈卓是沈济特意挑选的磨刀石。
想到如今的元珑，沈济摇头轻叹：“不用，且看他的心思，以及太子想要怎样对他。”
用上磨刀石的前提是，元珑需不需要被磨砺。
若是在以前，沈济觉得元珑需要被磨砺，可是现在的元珑，已经散发出了她身为君主的威严。
那么究竟要不要磨砺，就看元珑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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