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转头看他，头一次在谢寒渊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自信。
也许是谢寒渊难得坦诚一回，以往那些她找不到答案的事，她心里生出一股不甘心来。
是啊。
以前她不知道的那些事。
现在有机会了，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问出来。
“好，那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是不是皇上说的那样，你根本就是看中我的经商本事，也是因为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对象。”
谢寒渊喉结滚动，见她终于理会自己了，都小心翼翼起来。
“当时我确实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我对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只对你不厌恶，加上皇兄一直催促。”
“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利用你做什么。”
“但我当时，确实不够爱你。”
谢寒渊说出这话来，心都割裂了，疼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以为在心脏处折腾自己的蛊虫已经让自己习惯了心脏抽痛。
可事实上，当意识到，自己可能留不住倾城的时候，那种痛，才深入骨髓。
“不够爱我？”叶倾城轻笑一声，“其实很正常的不是吗？当时我们本身就没有什么来往。”
谢寒渊红着眼睛抬头，转头定定看着她。
“我很想知道，你就是因为觉得我突然改变态度，你不敢相信，所以就下意识选择不相信我，是吗？”叶倾城声音很轻。
她发现在很平静。
平静地问曾经的事。
曾经那些跟谢寒渊的事。
回忆那些她一直不敢碰触的事。
“嗯……我担心你是想骗我……”谢寒渊颤抖着手，还是说了出来。
“你觉得，叶家当时利用你做的那些事，也是我骗你的吗？”叶倾城发现自己还是在意的。
在意当初谢寒渊对自己的看法。
在意曾经那个天真的以报恩为目的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
在意曾经的自己，受到的伤害的同时，有没有一丁点在谢寒渊这个当事人看来，有一些好的回应。
“我……我不是怀疑你骗我，我只是生气你心里，娘家永远比我重要。”
“好像无论我付出什么，你都看不见，只看得见叶家那些人。”
“甚至……连锦儿，你的亲生孩子，你都能忽视。”
叶倾城听到指责，眼角的泪水滑落，她淡定地擦掉，然后用理智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曾经的我被骗，总觉得应该回报别人。”
“哪怕是自己的家人。”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锦儿跟你。”
“所以我总想着，是该回报你，也该回报锦儿。”
“那你有感受到我的回报吗？”叶倾城低喃。
她垂眸，挡住了眼底的忧伤，那是一种无望的伤痛，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如今她变成现在这样，变得不爱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全来自于从小到大带来的伤痛。
她可以冷静自持，可以清晰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可以伪装。
可她明白，自己再也没办法纯粹地爱一个人，也没办法再完全信任一个人，从始至终，她都只剩下自己。
“有的，我以前太执着于你的回应，却又跟自己较劲，想要在你心里，让自己比叶家更重要。”
“可我自己却不愿意说出心里话。”
“倾城，都是我的错，你……你能不能原谅我。”谢寒渊声音有些哽咽。
他伸手，轻轻放在她的双肩上，手微微颤抖，带着克制的痛苦。
叶倾城微微偏头看他，无奈地笑，“不，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一开始做的那些事，你也不会怀疑。”
“不，我应该从一开始，就该直说，不管是追求还是放弃，都应该说明，不应该让你来猜。”谢寒渊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越回忆得多，他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原谅你。”
叶倾城听见自己说。
谢寒渊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但是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你，对不起。”
“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以后，你要……”
“没关系！”谢寒渊出声打断她，声音坚定又带着悲痛，在叶倾城看过来时，他努力挤出温和的笑容。
“我知道，我接受你的不信任，因为这都是我造成的。”
“我不应该在明知道你被叶家骗了后，还沉迷于自己的执着中，忘记你的处境。”
“说到底，我当时自私，更爱的是自己。”谢寒渊不遗余力地贬低自己。
甚至开始厌恶起曾经的自己来。
“所以，我有照顾你的理由，我应该为你负责。”
“哪怕我根本不爱你，甚至以后也会找其他人。”叶倾城淡漠地看着他。
她就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爱谢寒渊这个人，一个人爱自己。
“可以。”谢寒渊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说出的这句话。
他眼神坚持又执着，“只要你还没喜欢上别人之前，我都应该在你身边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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