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输了。”
站在罗刹身侧，周泽无奈道。
输了吗？
他们的确输了，希望之城被毁就是最好的证明。
罗刹不会出言安慰，没有意义，他们又不是头一次经历失败，自五年前那场全球性的世界大战中，他们可谓一败涂地，就连文明旗舰级飞船都被摧毁，还有比这更惨的事情吗？
没有。
如今，不过是被摧毁了一座城，死了十几万人而已。
相比之前，这种失败并不算什么，曾经他们死亡的人口数量高达几十亿，这个数字占据文明总人口数量的百分之九十六，所有城市尽数被毁，整个都文明毁于一旦，那个时候也会有人哭泣吗？
眼泪，在这种局面下又算得了什么？
举世皆敌的情况下，他们都能悍然发起反击，第五舰队更是拖着所有国度一同步入灭亡。
他们缺的并不是先进的科技武器，而是承担失败的勇气与决心。
失败固然可怕，死亡固然悲怆，但有一点不能忘记，至死都不能忘记，脊梁不能断。
一个被打断脊梁的种族，和一条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
我们从不缺少赴死的勇气，只需要给我们一个拼命的理由。
现在，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罗刹不怕这些人输了一次又一次，只要没有死绝，仍旧有翻盘的希望。
他害怕的是遗忘，选择性遗忘，因为这段历史太过沉重而选择性遗忘。
人，都是健忘的。
忘记历史者，也必将被历史所遗弃。
遗弃者，没有任何价值，他们是污染源，将会彻底污染一片清澈的生存环境。
在罗刹看来，这样的人需要处理掉，不需要将任何道义，直接处理掉，以绝后患。
“你知道我们为何会输吗？”迎着风雪，罗刹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我们不够强，如果我们足够强，这一切都能避免。”周泽回答。
“那达到什么样的层次才算作强？”罗刹又问。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因为没有定论，强中更有强中手，最强？
没有那回事儿。
“三级文明的水准强不强？作为低级文明中巅峰的存在，可还有四级文明，掌握了力场统一的他们强不强？能够进行超光速航行的他们强不强？能够研制出反重力科技的他们强不强？一击足以摧毁行星的他们强不强？可四级文明只是中级文明中垫底的存在，在四级文明上面还有五级文明，还有六级文明，更有那虚无缥缈的高级文明，他们强不强？”
“毫无疑问，他们很强，他们一艘战舰足以毁灭我们整个文明，可他们为什么强？”
“他们为什么能够研究出先进的基础理论，依托这些宇宙基本理论而研制出威力足以歼星的武器来？”
“和他们相比，我们缺少的是什么？”
“这半年来，我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识过很多存在，他们不乏有单体碎星的恐怖人物，也见识过不少各种体系的文明，他们又处在不同的等级阶段，有的比我们还要弱小，连一级文明的标准都没达到，有的已经达到五级文明的层次，掌控各种宇宙本源物质，能够进行八十倍光速的星际航行，足迹遍布这片星域。”
“他们就像是传说中的‘神’，能够轻易做到在我们看来不可能的事情。”
“很多时候我一直都在想，我们和他们相比，到底缺了什么东西……”
这是罗刹头一次说这么多话，长期一人混迹荒野，孤狼一般的生活让他变得沉默寡言。见惯了生死，经历过毁灭与新生，适应了战斗的他变得冷漠而无情。
他就像是一头行走在黑暗中的凶兽，孤寂、阴暗、冷血、淡漠……
见罗刹突然没了后话，周泽有些意外，不由开口问道：“那你想到了吗？”
他是真的很好奇，从没有人与他说过这些，也从没有人有对方这般经历。
罗刹摇头，他没想到。
不同的生命构成，不同的生命形态，不同的理念认知，对方有的己方也有，对方没有的己方也有，或许正是因为太过驳杂，才导致他们慢慢偏移了原有的发展轨迹。
对此，他也只能说上一句。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给我们时间，我们能达到对方的高度，只是不知道需要经历过多少次破灭与新生，破灭容易新生难，我们如今站在悬崖边，是扶摇而上九万里，还是跌入深渊万千丈，要看我们自己的选择。”
周泽沉默了，道路千万条，选对一条正确的道路，很难。
或许，每条路都应该去走一走。
排除掉一条错误的道路，也就意味他们离正确的道路又进了一步，只是其中又要付出多少血与泪？
“你是怎么成为宇宙佣兵的？”
沉默良久，周泽问出了一个他十分不解的问题，他们人族也能成为宇宙佣兵吗？
貌似，从未有过先例。
“机缘际会，偶然。”顿了顿，罗刹补充道：“我还不是正式佣兵，只是一个附庸，一个随时可能死在任务中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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