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慢慢地走着，安紫苏说了刚才的发现，依然疑问重重。
“孙凌为什么要说谎？卢晓月说她喜欢喝杏花露，尤其是袁记的，但并没有说不喝其他家的。”
苏延卿沉吟，说出了安紫苏心里同样的猜测，“卢晓月那晚嗜睡，可能就是杏花露里被加了东西。”
“但他们三人都吃了，为何项氏没问题？”安紫苏想不通。
苏延卿也答不上来。
确实说不通。
而且，曲洋并没有喝杏花露，但他当天也是被叫醒的。
两人走到这条街的出口，对面正是南门集市。
此时正值最热闹的时候，集市正门人来人往，商贩和买菜的人进进出出。
一名身体强壮的肉贩推着一个小车，嘴里不住念叨。
“借过借过，新鲜宰杀的羊，欢迎大家去我的摊子上挑选。”
安紫苏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推车上放着的竹篓里，装着羊肉，羊头放在最上面。
“这老板还挺会做生意的，边走边吆喝。”安紫苏一笑，“每次看到羊头，我就想到一句话。”
苏延卿接口道，“挂羊头，卖狗肉。”
“正是。”
安紫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头脑里灵光一闪。
她一愣，然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兴奋之下，她抓住了苏延卿的衣袖。
“苏大人，我想到了，我知道了！”
苏延卿任凭她抓紧自己的袖子，并不抽回，“和案件相关？”
“对。”安紫苏连连点头，“我们错过了最大的漏洞。”
苏延卿想到刚才自己说得那句话，心有所感，“你是说孙凌的人头？”
安紫苏顿时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果然苏延卿和她一样有破案的才能。
“正是，不对，应该说是丢失的人头。”
安紫苏语出惊人，“因为那颗人头有可能并不是孙凌的，尸体也不一定是孙凌。”
不等苏延卿开口，她快速解释，“最开始我们都以为凶手很恨孙凌，于是砍下他的头带走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这么做是为了隐藏尸体的真实身份，让我们误以为死掉的就是孙凌。”
这里没有DNA技术，只能靠面部和身体特征来识别。
而当项氏说出孙凌背上的特征时，他们就以为被杀死的是孙凌，查案也都沿着这条路来走。
所以现在出现了这么多自相矛盾的疑点。
“如果死去的人不是孙凌，那很多事情就能说通了。”安紫苏越说越觉得豁然开朗。
“我们已经分析过，项氏和卢晓月的说法完全相反，其中必定有一方在撒谎。”
苏延卿了然，“项氏在撒谎。”
“对。”安紫苏依然抓着苏延卿的衣袖，在分析案情时她总会忽略其他事。
“我们按照这条线来捋一捋。”
“孙凌不知道袁记最近缺杏花，每天供应的杏花露有限，但他说那三碗杏花露是从袁记买的，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其中一碗下了药。”
“卢晓月喝了加了药的杏花露，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项氏叫醒，‘捉奸在床’。”
“如此，曲洋吃得药应该是项氏下的。”苏延卿想到一点。
“长工早晚吃得饭是项氏做的，她可能无法下药，但曲洋房里的茶水，有可能下了药。”
“很有可能。”安紫苏点头，“所以曲洋当晚也睡得很沉，他和卢晓月被放在同一张床上时都没有醒。”
苏延卿眼神倏地收紧，“如果凶手不是其他人，那就只能是孙凌。”
“项氏也是凶手。”安紫苏补充。
另一个疑惑点她也想通了，“来袁记之前，我去问了项氏带来的一名村民。”
“她说项氏要求他们来知府喊冤，一是为了尽快判卢晓月的死罪，二是接回孙凌的尸体进行火葬。”
“因为尸体根本就不是孙凌，所以必须烧了才最保险。”
他们的分析越来越通畅，同时指向一个最大的问题。
“既然孙凌没死，那具无头尸体是谁的？”安紫苏轻轻地说了出来。
即使在白天，想到尸体不是孙凌，也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两位，麻烦让一让。”
身后右侧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专注在案情里的安紫苏吓了一跳，受惊之下惯性地往左边一闪。
刚好撞进了苏延卿的怀里。
“别怕。”苏延卿看到她身后跳着担子的菜农。
菜农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打趣道，“两位才成亲吧，就连在路上也要牵着手，果然恩爱。”
安紫苏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扯着苏延卿的衣袖，连忙松开手。
衣袖一角已经皱了起来。
她的脸色微微发热，“大叔，您误会了。”
“别害羞。”菜农笑呵呵，“你看你相公都没说什么。”
“不是...”安紫苏想解释，菜农却挑着担子继续往前走了。
安紫苏闹个脸红，尴尬地一笑，“不好意思，苏大人，让别人误会了。”
“无妨。”苏延卿回以一笑，“已经习惯了。”
安紫苏脸上露出诧异，还没有问，苏延卿先转身了。
“走吧，回府。”
习惯了？
安紫苏跟在他身后，心里想得终于不只是案情。
苏延卿的意思是习惯被误会，还是习惯他和自己被误认为一对？
-
回到知府书房，石超群被叫进来，听了安紫苏的发现和分析后，眼睛瞪得很大。
“那...那具尸体...”他一脸震惊，“那不是孙凌？”
“根据我和苏大人的推论，应该不是。”
“这也太...”石超群震惊之余，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促进思考，终于想到可以形容的词语。
“太匪夷所思，太天方夜谭了。”
饶是他也经历了一些凶杀案，也没有遇到这种。
借刀杀人，栽赃嫁祸，实在是歹毒又猖狂。
“既然被杀的人不是孙凌，只要找到他，案子就能破了。”石超群又道。
“这的确是突破口。”安紫苏点头，“不过首先得想用什么方法。”
石超群顿时觉得为难。
“孙凌肯定藏起来了，说不定已经去到其他地方。如果一直没抓到他，岂不是案子一直就破不了？”
但是盛朝这么大这么多人，想要找出一个孙凌，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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