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加斯顿自己始终对于留下艾芙琳一个人在家有所顾虑，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并没有怎么为了自己能否得到通识学校的入学名额而感到紧张——不管能不能上学，总归有一个角度来看是好的。
不过，大抵因为是命运总喜欢给热切期盼的人兜头浇一盆冷水、又喜欢给不经意的人在眼角的余光里放一份惊喜的缘故。总之两天过后，加斯顿就在艾芙琳的手上看到了由那些古怪的朋友送来的入学通知书。
这张被称作入学通知书的硬卡纸上用加斯顿熟悉但无法理解其含义的字母书写着什么，不过艾芙琳拜托那位时常让加斯顿感到头疼的蛋挞女士念出了内容，然后又转述给了加斯顿。
“蛋挞女士说这几个词的意思是‘一期夜间二班’，代表你要在什么时间去哪个教室上课。上课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六点到七点可以在学校吃晚饭……”
艾芙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之后有好几个复杂的单词，就算蛋挞女士给我念出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蛋挞女士说那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就是表示欢迎之类的，所以我没特意记下……
“啊，对了，蛋挞女士还说第一天最好去得早一点，‘开学第一天向来都是虽然说不上来哪里忙，但就是很忙’——这是她的原话。”
加斯顿一边做着今天的晚饭，一边问：“蛋挞女士有没有说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这两天，艾芙琳也跟加斯顿说了不少有关蛋挞女士的事情，这个总是跑来跟艾芙琳聊天的家伙似乎是一位“烹饪师”——尽管加斯顿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厨子叫得这么高端。
而且“吃蛋挞不吃蛋挞皮”似乎还是受到了通识学校雇佣的厨子，据艾芙琳所说，这位蛋挞女士这几天没少跟通识学校的人打交道，所以很清楚通识学校的章程和细节。
“唔……这一点她完全没说诶。”艾芙琳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要不我明天上午问问她？不过就算要准备什么，我们也买不起吧……”
虽然在包括蛋挞女士在内的那些奇怪的家伙进驻诺若米城之后，随着一系列公营商店的开办，他们一家的生活开销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降低，但这么短的时间省下来的钱还不足以让加斯顿买得起昂贵的纸和笔。
“不必了，”加斯顿摇了摇头，“我想，如果这个市政管理委员会是真的想让我们学习的话，他们就会考虑到这个问题，并且解决这个问题的。家里的钱……还是留着应付不时之需吧。”
在之前诺若米城的继承人战争当中，诺若米城曾经戒严过近半个月的时间。那半个月里，作为一个在酒馆驻唱、按天拿钱的吟游诗人，加斯顿半个铜币都没有挣到。
为了让自己和艾芙琳活下去，他托士兵典当掉了家里所有还算有点价值的东西，换成了粮食，才和艾芙琳撑到了这场围困被意想不到的人从外面打破的那天。
人，尤其是平民，在任何的风浪面前，都是如此脆弱。
……
通识学校正式开学的前一天夜里，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人都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躺在床上。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明天对于他们来说，都会是一场艰巨的考验。
通识学校的教师人选很早就公开出去了，以一位六环法师为首、全员超凡者的教师阵容基本上就是所有即将作为学生的人不安的源头。
这可是超凡者！一只手指头能碾死自己的超凡者！
超凡者在普通人的心中，向来是冷漠、高傲、疯狂、强大而且不近人情的——而这基本也是事实。他们是绝对的权威和实力的象征，哪怕只是最底层的超凡者，只要有了正式的超凡等级，那与凡人相隔的就好似天堑一般了。
这样的人……当老师？
不，这样的人当老师其实并不奇怪，贵族家里聘请的家庭教师，基本全都是超凡者。
问题在于这一批“老师”要教导的……可是平民啊。
一群肮脏的、丑陋的、贫穷的、粗鄙的……平民。
当太阳还未升起，星幕仍高悬天际的时候，通识学校的周围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那些与通识学校达成了食物供应协议的餐馆，它们的炉灶已经升起了浓浓的炊烟，一批又一批按照科学理事会定下的标准制作的“标准早餐”从餐馆中被送到通识学校，然后集中放置在保温箱里。
“看上去你对那些被诱拐来的老师们还挺有信心的，霍乔恩女士。”
格雷格·帕尔默站在通识学校的楼顶上，对站在自己身旁的卡莉斯塔·霍乔恩如此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帕尔默……先生？”卡莉斯塔摆弄着一只可爱的拼布兔子玩偶，如果这兔子不是鲜血淋漓的样子就更可爱了。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格雷格松开自己握着剑柄、已经被冷汗浸湿的手。“我可是紧张得要死，要是有哪个施法者在下面当场发疯干掉几十甚至几百个学生，我这辈子恐怕都要给那家伙无薪打工了。”
卡莉斯塔摇了摇头：“我只是对他们的求生欲有信心，呵呵……我跟他们说好了，如果有谁违反了规定的话，他就要当我的玩偶……呵呵……”
卡莉斯塔说着，攥紧了兔子玩偶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格雷格的错觉，他恍惚间好像听见那只玩偶里传来了“叽叽”的痛苦叫声。
“我会一直看着他们的。呵呵……”卡莉斯塔的手上和身上都沾上了兔子玩偶上的血迹，这让她本来就很阴沉的笑声显得更加阴沉了。
“如果他们能多给我提供一点玩偶就好了，现在的教师数量……还是有点多……所以即使分给我几个玩偶，也算不了什么吧？”
格雷格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心中坚定了他早很多年就做出地一个判断。
果然法师都是一帮心理不正常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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