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焦躁又恐惧，甚至没听见长盛让宫人都退下的声音，“还”了个半天，没多说出一个字来。
“你还有事？”长盛问道。
小太监又一叩首，偷偷看了眼皓德帝的龙靴，又抬眼求助长盛。
长盛这下明白这个小太监在担心什么了，他正思忖如何两全才好，就被皓德帝抓包两人“眉来眼去”，皓德帝大手一挥道：“说！”
小太监身子一哆嗦，连带着嘴唇也在颤抖，他又抬眼看着长盛，长盛急了：“陛下问你话呢。”
“是，是，尹司膳还招供了，自三年前起，她就听从陆大人的指示，在……在后宫娘娘的膳食中加一种东西。
她说这东西她试过，对女子有滋阴养颜的功效，也是因为从未出过事，她才放心在陛下和王爷的膳食里下药的。”
小太监快速将话说完，整个人趴在地上，生怕会被皓德帝的怒火波及。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长盛踢了脚小太监，斥道：“还不快去看看何人敢在太极宫喧哗？”
小太监如蒙大赦，慌忙告退，皓德帝看似未动怒，长盛却看到了天子眼中滔天的杀意。
无论有毒与否，胆敢在天子后妃的膳食中下药，这都是株连族亲的大罪。
只是，就连他也想不通，陆清文此举究竟何意，他有什么理由给后妃下滋阴养颜的药物，又为何要置锦王于死地？
“陛下，锦王殿下醒了！”小太监隔着屏风欢喜禀报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长盛也跪了下来，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皓德帝脚下生风，一路上众人跪拜，刚醒过来的韩卿尘吐出几口黑血后，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虚渺老人拔下他头顶的银针，把脉后，脸上的神色才由忧转喜。
所有人都给皓德帝让出位置来，此时的他不过只是一个担忧孩子的父亲，眼中含泪，哪有半分方才的怒火和杀气。
“好好好。”
皓德帝连说了三个好字，十一年的分别，生疏的父子情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卿尘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却迟迟不见阮牧心的身影，反倒是站在后面的卫羽神色躲闪，还悄悄挪了步子。
“心儿呢？师父。”刚解了毒的韩卿尘还有些虚弱。
经他这么一问，大家才反应过来，阮牧心竟然不在这里，可得将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她才是。
虚渺老人从宫人身后将卫羽逮了出来，问道：“我徒媳妇呢，还有，老夫还没问你呢，这解药哪来的？”
卫羽抓了抓后脑勺，邹叔特意交代了，王妃失踪的事不可大肆宣扬，这可让他不好办，情急之下，只得走下下策了。
“王妃忧心过度，现下在府中休息，这解药是今晨在王府大门的铜环上发现的，立马就送进宫来了。”
卫羽这话骗骗其他人还行，在场的没几个相信。
韩卿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皓德帝一把阻拦：“你的毒才刚解，不可胡来。”
韩卿尘心中焦灼，他突然中毒，解药莫名其妙送上门来，而此时卫羽又言辞躲闪，她一定是出事了，可是若强行出宫，必然引起他人怀疑，对她怕是极为不利。
韩卿尘坐回床榻之上，看着虚渺老人问道：“毒是怎么回事？”
“你中的是十日散，给你下毒的司膳已招经供，但她也不知道方子，若没解药，你这回真的凶多吉少……”
“陛下！陛下！”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打断虚渺老人说话，他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丧着脸慌张说道：“陛下，陆大人他……他越狱了！”
京兆府天牢此刻早已乱成一遭，张睿匆匆忙忙从地牢赶来，原本关押在最深处牢房里的陆清文，不知道何时被换成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这少年体型与陆清文相仿，见自己暴露，服毒自尽了。
张睿惋惜地少年因痛苦而怒瞪的双眼，叹道：“好一招狸猫换太子，不打自招，看来天都要变天了。”
他站起身来，神情淡漠道：“人都齐了？”
“是！”
张睿移步大院，看着列队整齐的队伍，厉声道：“本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嫌犯从我京兆府的牢狱中脱逃。
本官也不废话，京兆府里的刑讯手段你们也清楚，一炷香内，自行招供的，本官可向陛下求情，罪不累及亲族，提供线索举报者，拔擢优先。
如是一个时辰后还是无人认罪，本官也保不住你们！”
人心攒动，有人一脸迷茫有人四下张望，更多的，是怀疑地打量起身边人。
张大人平日里虽不苟言笑，但对下向来宽厚，很少严声厉色或者生气发怒，谁也没料到，原本以为随时可以出狱的陆大人竟会越狱，任谁见了，都觉得是做贼心虚。
很快宫里就来了消息，晧德帝今日罢朝，张睿匆匆交代了几句也进宫去了。
陆家被封，一拨又一拨的官兵涌入晋国公府，秘书省亦被严加把守。
太子素服免冠、形容枯槁，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过往大臣无不叹惋，但也有坚信太子清白者，在殿中慷慨激辞、为其辩白。
“太傅！”楚国公赵誉突然高声喝道，“陆家乃太子母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非太子授意，你告诉我，陆清文究竟为何犯下桩桩重案，且不论其他，光是暗杀成王、毒杀锦王，这里哪一件不是为了太子荣登大典而为之。”
“太子虽是嫡是长，但论资质，不如锦成二王，陛下又处盛年，太子担心储位有变，也是可以理解的。”
群臣中不知道谁附和了一句，马上引来一群人频频点头，晧德帝坐在桌案后，双眼紧闭，仿佛底下群臣争辩与他无关。
很快，就有人影从一旁幕后快步穿过，在长盛边上耳语几句，又快步退下。
在长盛附耳禀报完后，众人看见晧德帝忽地睁开眼，殿内霎时静了下来。
后妃无恙！
对于这个结果，晧德帝显然是不信的，陆清文此举一定另有目的，而且这个目的绝不简单。
此时负责在陆府搜查的是晧德帝的亲兵“金羽卫”，事关重大，这件事他交给谁去办都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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