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能够亲身上皮岛将毛文龙斩首,本身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放下酒杯,面上依旧带着笑,可眼底的冷意却十分明显。
“祖将军,这酒为何不喝啊?”
祖大寿是辽东将门中极为有名的人物,他的妹夫叫作吴襄,侄子就是吴三桂。
除此之外,弟弟祖大成、祖大弼、祖大春,儿子祖泽傅,祖泽淳,祖泽清,嗣子祖泽润,养子祖可法等都身居高位。
袁崇焕指名道姓,便是要让祖大寿做出选择。
只要祖大寿做了选择,这事就算结束了。
祖大寿神色凝重,他年纪已经不小,但还能握的动刀枪,一身真气精纯浑厚,是实打实的武道宗师。
“督师,护国公,老夫只有一个问题。”
“祖将军请说。”袁崇焕面带微笑,显得十分和气。
“敢问督师,护国公,我等离开辽东,麾下将士亲眷该如何?他们的家都在这里,难不成要一起迁走?”祖大寿不愧人老成精,他换了一个方向。
自古以来,国人安土重迁,士卒远离辽东,远离家眷,不少人是不愿意的。
沈一刀淡笑道:“家眷自然还留在辽东,等到民乱平定之后,也就都回来了,难不成还让士卒留在京城?不过,那时候祖将军以及诸位立下大功,想来是不必再待在这辽东苦寒之地的,京城繁华,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祖大寿一颗心沉了下去。
朝廷这是要将将门全部迁走,将士兵经过民乱混战之后,再放回辽东,到那时,他们这些将门就真的手中无权了。
“呵呵,说的好听,还不是要收了我们的兵权!”
“只怕没了我们,辽东不日就要乱了。”
祖大寿霍然回头,说话的正是他妹夫吴襄。
吴襄此时面色冰冷,嘴角讥讽。
沈一刀神色不变,眼神漠然的迎着吴襄的目光。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诸位将军都该明白,怎么到了现在这时候,却不愿意了?”
“这是要背叛朝廷吗?”
“祖将军,这是吴将军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祖家的意思?”
督师府的大厅内,气氛陡然间变得肃杀,不少官员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哪怕是一个初入官场的人也看出眼前的情况非同一般。
祖大寿握紧拳头,他听说过护国公的厉害,这一次传旨让护国公来,分明是针对他们。
但让人眼睁睁的看着手中权力被夺走,任谁也不能束手就擒。
“护国公大人,我等没有背叛朝廷的意思,只是辽东女真虽灭,但还有余孽在逃,又有各个异族混居,一旦辽东军全部调走,对辽东的确有危险。”
沈一刀哂笑道:“祖将军忠心可鉴,这一点我已经考虑到了,锦衣卫丁修率领一万精锐从皮岛上岸,由他来配合督师大人训练新军,还是可以确保辽东安定的。”
祖大寿心中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沈一刀。
沈一刀竟然调兵了!
皮岛那一批军队祖大寿是听说过的,那一万军乃是由丁修本身率领的锦衣卫加上毛文龙的残部汇合而成,日常与海盗搏杀,实力强横。
这样一支强军调动上辽东,是在自己等人不听令的时候就杀掉自己这些人吗?
满桂大声嚷道:“护国公不必担心,寥寥异族,女真的京观还在京城外摆着呢,谁敢造次?咱们去北疆走一遭,杀他个天翻地覆才好!”
满桂是蒙古人,但对大明极为忠心。
他身上毛病的确不少,杀良冒功、军纪败坏等等,不过如今看来,对比起祖大寿等人,他倒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祖大寿听见满桂这般说,只得拱手道:“我等愿意遵从陛下调令!”
袁崇焕哈哈大笑,亲自走到祖大寿身旁,握住他的手,旋即又端起他的酒杯。
“祖将军,这就对了,辽东苦寒之地有什么好待的,等将军北疆再立大功,我就去京城随你一起喝茶下棋,好好养老!”
祖大寿心中苦笑,事已至此,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宴席散了之后,吴襄会合祖大春、祖可法二人前去自己府宅。
其子吴三桂也早已怒发冲冠,他愤恨的道:“随随便便一封诏书,就毁掉我们十多年辛苦努力,真是气煞我也!”
吴襄道:“不管如何,我们必须想想办法,这是辽东,不是关内,难不成还真的被他们拿捏?昔年李成梁将军何等威风,入了京城,是什么模样大家都清楚!”
祖大春犹豫道:“大哥都已经应下,我们再做什么怕是不好吧。”
吴襄冷哼一声:“大哥那是没办法,但我相信他一定是支持我们的,三桂,你去联系一下那些将门弟子,一定有很多人不满,我们再等等,我就不信没有机会。”
吴襄神色阴狠,看的祖大春心中微微发寒,但他确实也不愿意就这样白白交出手中的权力。
去京城,哪有比在辽东当土皇帝开心。
督师府,沈一刀暂时住在这里。
他正在与袁崇焕对弈,林平之快步走上来,附耳说了几句。
沈一刀嗤笑,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说的便是辽东这些人。
袁崇焕道:“看来还是有人不安稳。”
沈一刀将吴三桂正在联络人手的事情说了一遍。
“督师觉得祖大寿知道此事吗?”
祖大寿此人贪恋权力,但也确实敢打敢拼,是一员猛将。
袁崇焕捏着棋子,略微迟疑道:“难说,吴襄此人打仗本事没有,但毕竟也是总兵出身,不比祖大寿差多少,祖大寿还真未必管得了他。”
“只是他若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也难说,一时间我倒是真的有些无法肯定。”
沈一刀笑道:“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等到吴襄事成之后,若祖大寿没来找我,那也休怪我不念他这些年的苦劳了。”
袁崇焕落子:“护国公打算引蛇出洞?”
沈一刀道:“时间不多,民乱背后还有蒙古国支援,只能行此手段,听闻长白山瑰丽壮美,来到辽东,我就去看一看吧。”
袁崇焕敬佩的道:“护国公如此胆魄,本官自当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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