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园的另一边走来一个女子。
她扎着最朴素的发髻，发髻之中仅有一根白玉钗子做点缀。
她穿着最简单的红色衣裙，耀眼又夺目。
见到桌子上赤脚的孩子的时候，双眼中顿时充满了热情。
“阿尧，原来又躲在这里看画呢。”
阿尧，正是皇帝的乳名。
可这个唤他乳名的女子，并非现在的太后。
她颇具活力的声音，让桌子上的孩子猛地回头。
看见她的瞬间，皇帝明显双眸一亮，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毓妃娘娘，您来啦！”
他一边叫着，一边从桌子上爬下来，飞快地穿上鞋，一路小跑到那个毓妃的身旁。
毓妃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孩，年纪都比皇帝更大些。
皇帝也连忙兴奋地朝他们打招呼：“大皇兄，二皇兄，怎么样，学堂好玩吗？”
二皇子摇头道：“不好玩，少傅教的东西，父皇老早就教过了，没意思得紧。我一直犯困打瞌睡，倒是皇兄听得十分认真。要我说，不如跟着阿尧你一起在这看画呢。”
二皇子散漫洒脱，大皇子就相对沉稳些。
大皇子跟着说：“老二你可小心些吧，少傅今天可是多看了你好几眼，要是少傅大人向父皇告状说你课堂上藐视夫子，呼呼大睡，父皇可是会你手板心的。”
“嘿嘿，我才不怕呢，父皇嘴硬心软，才舍不得打我们呢。”
大皇子笑而不语，突然转变了对话的对象，他带着些担忧的神色问道：“对了，阿尧你的风寒好了吗？刚才看你鞋都没穿，小心又受凉了。”
“没事没事大皇兄，不用担心我，我早好啦。”皇帝憨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个子太矮，不爬到桌子上就看不到那个画，又怕鞋子弄脏桌子，所以才脱鞋的。”
几个人言谈的氛围十分轻松活络，就像是寻常人家家里的兄弟之间的谈话。
所有人对小皇帝都很友善，甚至可以说是很关心。
顾江漓在旁边看得有些惊讶。
她以为皇帝清冷沉默的性格是从小如此，但现在看来，他小时候明明是活泼又开朗的。
那个笑脸，比天上的太阳都要灿烂了，是她从没见过的。
这时候被称为毓妃的女人一把将他抱起来，又重新走回到桌子旁。
她的体格看起来并不是很强壮，但是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竟也一点也不觉得费力。
“阿尧看不见这画吗，没关系，我抱着你，这样就能看得清楚啦。”
“好啊，多谢毓妃娘娘。”他的声音清脆，听得毓妃笑容满面的。
几人走近，把桌子围了个圈，“哦，原来阿尧看的是天虞山呀。”
“毓妃娘娘知道这个地方吗？”小皇帝满脸的好奇。
“当然啦，天虞山我很熟的，这山被一条越江从中切断，你要是坐着小船从越江一路南下，就能看见天虞山两岸的山石峭壁像是被刀劈开一样平整，巍峨陡峭，叹为观止。
“所以以越江为界，这天虞山，又被百姓们分为东山和西山。
“阿尧这幅画上的最中间这条河流，就是越江，两边陡峭的山体，就是天虞山啦。”
小皇帝和两个皇子听得十分认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黑白的山水画仿佛有了颜色一样，在他们眼前呈现出了天虞山和越江原本的样貌、
尤其是小皇帝，眼珠子就像是粘在画上一样，充满了惊喜与好奇，“毓妃娘娘，这天虞山的实景就与这画一样吗？”
“比这画上的还要更加壮阔，更加巍峨，更加好看呢。”
“毓妃娘娘您亲眼见过吗？”
“当然了，我当年混江湖，走南闯北，见到的山水可多了。天虞山的风景确让人印象深刻，不过我云晟幅员辽阔，和天虞山一样好玩又美丽的地方数不胜数呢。”
小皇帝出神地望着那幅画，像是饥饿许久的人看到了肉一样冒着精光，不肯挪开目光。
“我也想去看看……”他嘴里小声呢喃着这话，两个皇子都没听见，但是毓妃听见了。
她骄傲自得的表情瞬间落寞了下来。
但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等你们长大了，让你们父皇带着咱们出宫游玩，到时候一定能看到许多不一样的景色，宫外可比皇宫里有趣多了！”
“真的吗？真的能出宫玩吗？”小皇帝激动地问。
“一定能！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父皇，在你们弱冠之前，一定会带着你们走出皇城，去看看真正的山水。”
小皇帝满脸的兴奋，可很快，又变得小心翼翼的，他轻声问道：“毓妃娘娘，我……我也能去吗？”
顾江漓看着这份记忆，莫名有些心疼。
对小皇帝来说，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所以他也会担心在毓妃心里会不会把他与其他的两个皇子一样看待。
毓妃一愣，与身旁的两个皇子对视一眼，笑出声来，“阿尧你想什么呢！难道阿尧想一个人留在宫里眼巴巴地等着你的皇兄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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