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十一月中旬的长安城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北风呼啸，冷得很。
离子渊坐在自己的寝室里，手下的笔不停的晃动着。
良久才停下笔，书桌上一幅美人图便展现了出来。
离子渊自幼身体不好，卧病在床的时间很多，他无聊之时便会看书，作画的时间居多。
硬生生的是磨练出了一手的妙笔丹青，长安城中离子渊的画作可谓是万金难求。
且，他作画有一个规定。
不画人，他画尽万物都不会画人。而现如今，很明显……他自己破戒了。
纸上的少女二八年华，眉眼精致灵动，眸中少许冷意，将主人的神韵画的活灵活现。身穿华服，头戴金钗步摇，显然是一个绝世美人。
离子渊看着画中的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对，这才是他心里的人。
他所画的人正是陆昭昭，只是陆昭昭从未在头上戴过金钗步摇，也从未身穿华服过。
很明显，这是离子渊自己想象中的陆昭昭。
想到自己之前的感觉，离子渊简直想笑出声……谁会相信他对自己的妹妹动了感情？
不过还好……及时止损，倒也不亏。
只是想起来自己的心里还是隐隐作疼，并不舒服。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动了心的姑娘，就是这么的造化弄人吗？
他之前在上阳镇特意晚走了几天，看到了此次乡试的名单，解元之名云寄北烫的他眼睛发疼发涩。
难受至极。
云寄北，这人他知道。
是陆昭昭的夫君，他虽然并未见过，可这乡试解元就已经足够人刮目相看了。
别看只是一个乡试，可其中的学问不少，能是乡试的解元，想来学问一定不会差。
应该是一个谦谦君子吧。
离子渊想着，外面传来通报声:“郡王爷，长公主和驸马来了。”
离子渊看着自己书桌上的画，刚刚完成，尚未晾干，只得换一个隐蔽的地方。
做完之后才道:“让进来吧。”
话音落了没一会儿，屋门就被推开了，长公主走了进来，看着离子渊笑容满面道:“子渊，你在做什么？”
“爹，娘。孩儿闲来无事，看看书。”离子渊行了一礼道。
长公主笑着道:“你身子一向不好，不要太累了。”
“是。”离子渊应了一声。
“不知爹娘前来所为何事？”
离子渊可太了解他这对爹娘了，没事儿可从来不找他，有事儿才会这么客气。
都是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这话在离子渊的身上可谓是体验的淋漓尽致，打小离子渊就活在父母真爱的阴影里，长大都没能逃脱。
“你娘想看看画像，你见过昭昭，给你娘画一张吧。”离淮道。
离子渊嘴角一抽:“爹，你知道的，我从不画人的。”
说这话离子渊显然是有些心虚，毕竟刚刚他还画了一张的，但是那张画他是打算收藏的，可没打算公之于众。
“你再说一遍。”离淮看着离子渊，神色十分的平静道。
离子渊咽了咽口水，连忙道:“画，这就画，我马上画。”
离淮满意了，一旁的长公主没说一句话，就只是看着，脸上的笑挡都挡不住。
离子渊拿着笔心里骂骂咧咧，爹娘真是不干人事。
都知道他不画人物的，还非要让他画。
有毒吧。
他爹就这么纵容他娘？他这个儿子真的是个意外吧。
“子渊啊，娘知道你不画人物，可是只有你见过昭昭。娘实在是想的紧，你就画一幅让娘看看吧。”长公主看着离子渊皱着的眉头，知道他们的要求过分了。
可是她真的太想看看那个孩子了，那个被她粗心大意，弄丢的孩子。
她想看看她如今是何模样？是何性子？
她想那个孩子一定是继承了她和皇兄的优点，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我知道的娘，你不必与孩儿解释。昭昭生的好看，别人……怕是画不出来她的神韵，我画是最好的。”离子渊知道自己爹娘的心结，因为昭昭他们愧疚了太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怎么可能放过。
长公主听到自家儿子的话，心里也放心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离子渊笔下逐渐显神的少女，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这一次，离子渊画的是原本的陆昭昭，并未有想象的金钗步摇，身着华服。
而是粗布旧衫，头发随意绾了一个发髻，头上只有一根木簪固定。
即便如此，都掩饰不住陆昭昭的五官。
离子渊画完放下笔抬头，长公主已经在他爹怀里哭的发颤了。
“阿淮……像，他们真的很像。比李月心还要像。”
离淮看着画中的少女，也难得的沉默了。
印象中那明艳张扬的少女，最后一次见面眼中无光，神色憔悴，连饭都吃不进去。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皇兄竟然能把人糟蹋成那样。
或许这也是个打击吧。
正如阿玉所说，画中的少女要比李月心更像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眉眼活脱脱的是与那个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李月心是有个四五分相像，那画中的少女就是八九成的相似。
只是与印象中女子不同的是，画中的少女神色淡然，颇为冷冽。并不像那个人活泼爱笑，明艳张扬。
“是，是很像。”离淮也说不出太多的话来，抱着怀中之人发颤的身躯道。
画中的陆昭昭可以说是集齐了父母样貌上的优点，生的好看极了，让人一眼望过去就能注意到。
“原来十几年未见，她已经长成这样了……”长公主看着画喃喃自语。
离子渊看着父母心情平静了一会儿道:“昭昭虽然生活穷困，可养父母对她极好，家中有一个兄长，在失踪之前也是对昭昭宠爱有加。”
“那便好，那便好。”长公主重复着道。
在她看来生活穷困其实没什么，她最怕有人会对陆昭昭不好，她怕有人会对她非打即骂。
生活苦点或许过得去，可若是长期被这般非打即骂，她真的不敢想象陆昭昭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好在……那里虽然条件不好，可昭昭的养父母对她好。
这对长公主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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