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流谦看得出徐正道的动容。
“先生，依依曾受您照顾。她一定也希望您能够为了百姓做些什么。”
徐正道沉默了一会儿。
“小生与洛姑娘萍水相逢，姑娘高义。小生不过是个无用的读书人。”
“姑娘不仅武艺高强，还懂得许多，更是愿意付之行动。”
“小生虽是三年榜首，却也明白，关键时候，百无一用的终究还是书生。”
徐正道说着露出些难过的神色，“王爷请回吧。小生负不起这重责。”
段流谦不再勉强。
“把东西抬进来。”他下令道。
小七听这架势，以为要抬好些金银珠宝进来呢，眼睛都眯成了小缝。尽管知道徐正道是不会收取钱财的，但还是有些期待。
怎料到，外面抬进来的竟然是一盆盆花。
“王爷这是何意？”徐正道也不明白。
“这些是绣球花。依依最是喜欢，在西域领的月亮湖边种满了此花。”段流谦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和依依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脸上泛着甜蜜的笑。
“她说，这些花是灌木，好生好养，特别适合懒人来养。明明夏天开得最美，但冬天却也能耐着寒冷。”
“花有花期。但不开花时，也不过是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花开。人或许是一生只能绽放一次的鲜花。所以，不论自己开成什么样，总要试着去绽放一次。哪怕是失败了，也不过是回到泥土里。”
“西域领遍地黄沙，水少冬寒，她却硬是种上了许多的花草，就是想给生活添些色彩。”
“先生想留在这鸿鹄书院中独美，自然也是先生为国为民的方式。谦就不勉强了。”
段流谦起身，向徐正道行了个大礼，“告辞。”
语毕，他带着人，悄声地离开了。
徐正道看着满院的那些绣球花，心中波澜汹涌，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天空忽然飘起了雨，一滴一滴，渐渐连成了珠串，密密地下了起来。
雨珠打在叶上，打在花上，溅起的水花又跳落到土里，落在地上，或者是落在积水里。
积水中的落水荡起小小的旖旎，一圈套着一圈，雨不停歇，这圈便不停地出现。
看着看着，徐正道忽然笑了。
小七则是满脸疑惑，不知先生为何发笑。
翌日清晨，花朵上的露珠还未干透。
徐正道穿了自己最好的一件长衫，去了安王府。
段流谦领着他一起去上了早朝。
“臣愿引见一人治理桑隅河。”段流谦道。
段天明看到一起来的徐正道，心中眼中都满是妒恨。
自己求了半天，徐正道一点也不给太子面子，只会骂自己，骂朝廷。安王去请，他竟然就答应了。
他在心里骂了无数次，“不识抬举的东西！”
阳帝自然也看见了徐正道，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是何人啊？”
“小生徐正道愿为陛下分忧。”徐正道正言道。
“徐先生三中榜首，一再地拒绝朕入朝为官，现在何以愿意去治河啊？”阳帝也纯属好奇。
他是知道徐正道的本事的。可是徐正道一直表现的都是对仕途无意的样子。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又说自己愿意去治河，总是好奇想问上一 问的。
“三年水患，百姓苦矣。小生虽无用，但读过一些治水的书，只求能为民生贡献绵力。”徐正道也只是说了个大道理。
其中细节阳帝也不想追究，有人愿意去干这苦差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先生大材，但一人治河恐怕不易。尤其初入仕途，想来许多流程也是不熟悉的，若是有人愿意与先生同去，那就再好不过了。”阳帝这是明示暗示着希望有人搭把手。
可是，朝上依然是一样的安静。
段流谦笑了笑，“陛下，臣弟愿与先生同去治河。”
对于他而言，这是可以离开京城的最佳选择。
只要离开京城，活动便可以自由些。何况现在龙门帮的水路已经在他的手里，行动起来更是如鱼得水。
段天明立刻跳了出来，“父皇，皇叔体弱，治河之事苦累，儿臣怕皇叔的身体受不了。”
“臣弟只是去辅佐徐先生，谈不上苦累。毕竟先生要在河道上办事，难免遇上些不配合的。臣弟好歹也是个皇族，多少能为徐先生撑撑腰不是。”
段流谦说的直白，还抬眼看了看左右的官员。
许多官员都低头私语，心下定是烦透了他了。
“你啊你，朕就知道你不是去干活的。不过你的这份心啊，朕领了。你就随徐先生一道去治河吧。”
阳帝封了徐正道一个水道河正，治河之事总算是有人接手了。
治河这事是个苦差事，而且还会有不少人使绊子。
段流谦心里清楚，但总算是可以离开京城。
况且，治河之事不论是谁当皇帝都是必做之事。他把这事做了，还能落个好名声，也有助于他将来起事。
出了正殿，段天明便走上来。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徐先生还真是高义啊。可惜只看得上皇叔的心意，却不把我这个太子的诚意放在心上。”
“臣不敢。”徐正道只得道歉。
不过，段流谦既然是来给他撑腰的，当然这会儿也不会任由着段天明欺负徐正道。
“侄儿何必那么小气。不论是你还是我，请得动徐先生就是好事。都是为了福泽国的百姓着想嘛，何必分你我呢。”
段流谦拍了拍段天明的肩。
段天明轻哼了一声，“皇叔说的是。”
“不过皇叔，治河这事可是要立军令状的啊。三年之内若无成效，只怕徐先生肚子里再多的墨水也没用吧。”
他笑着说道：“皇叔，到那时，你可也得替徐先生把这腰给撑住了呀。”
段流谦回以冷笑，“侄儿就不必担心了。若是撑不住，大不了皇叔的人头你拿去，是当凳子坐，还是当球踢都由得你。”
笑着说狠话是他的习惯。
说完领着徐正道就离开了。
“徐先生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就启程吧。”
徐正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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