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程被顾倾淮按着脑袋抱在怀中，看不清顾倾淮的表情。
他只能伸手环住顾倾淮的腰，问他：
“你回来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曾问过顾倾淮，但顾倾淮每次都岔开了话题，又或是避重就轻地用“家里出了点事”搪塞过去，都没有提到车祸的事情。
顾倾淮抬手摸了摸楚程的后脑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如实回答：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我看到了你找你家人签住宿单。”
话题换的太快，楚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当时高中住校是需要家长签字的。
楚程被赶出楚家的时候才初中。
那时候楚程未满16岁，很多工作不收他，他下课后就去黑网吧打工，因为需要通宵工作，倒也不需要另外找地方住。
寒暑假的时候他就直接住网吧。
因为楚程夜里熬通宵，白日根本没有精力听课，所以成绩一滑再滑。
能踩着尾巴考进附中，全靠他初一那会儿底子打得好，再加上他记性好，语言天赋好，背课文很快，语文能拉大分，以及中考前网吧老板良心过意不去，给他放了个长假让他安心刷题。
他成功考上了市重点高中，靠着自己的努力把握住了前程。
只是网吧那地方终究是鱼龙混杂，甚至还有不良少年瞅准楚程的工资想要勒索。
楚程高中开学那会儿正好跟一群人打了一架，去报到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伤，再加上他的气质，一时之间方圆三米之内无人敢接近，“校霸”的名号曾一度乌龙地跟随了他一阵子。
所以楚程在年满16岁的时候，就辞了黑网吧的工作，找了个奶茶店打工。
他用自己攒下的钱交了学费，填了住校意向表。
但住校意向表需要家长签字，楚程初中移交高中的档案上，家长的名字自然还是楚天浩和陈婉清。
那时候的楚程不知道楚爷爷留给他的遗产，自然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既然楚家不要他了，却还不把他踢出户口本，非要占着他监护人的位置。
于是，楚程只能在楚天浩来接楚尧放学的时候，去找了楚天浩签字。
楚天浩当然不会管楚程。
他坐在驾驶座上直接把楚程从车窗外递过来的意向表像是丢垃圾似的给丢了出去，冷言冷语地奚落了一番楚程的不识相，说楚程跟他们家早就没关系了，这破表他是不会帮他签的。
楚程把表格交上去的时候，班主任老陈还特地去找了楚程一趟，问他为什么家长栏的意见没填。
楚程说，他没有父母。
老陈意识到不对，还专门给楚天浩和陈婉清打过几个电话，但那家人给他的回复一直都是他们家没这么个儿子，以后有事也不要找他们，再后来，他们两人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
老陈很生气，感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他虽然不明白楚程家发生了什么事，但照这情况看起来，如果楚程不住校的话，大概是没地方去了，所以最终还是老陈对校领导打了包票，说出事他会负全责，以班主任的身份代签了。
就这样，楚程高中所有需要家长签字的表格，都是老陈代签的。
哦，陆清萱也曾帮他签过一次。
所以，总的说起来，高中那会儿，楚程也就只有这么一次跟楚浩天接触过。
大概就是那次，正巧就被顾倾淮看到了。
楚程不清楚顾倾淮怎么突然想起提这件事，只当这人又想狡猾地转移话题，这次他可不愿意善罢甘休了。
可楚程还没说话，就听耳畔传来顾倾淮轻轻的叹息：
“我记得你家的车子和车牌。”
“跟那辆酒驾的车子——”
“是一样的。”
楚程瞬间瞪大了眼睛。
尽管那时候顾倾淮只是远远看到楚程站在车边，他看不清车里坐着的人，但他知道楚程拿的是住宿表，猜想车里坐的应该就是他的父亲或者母亲。
顾倾淮记性好，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还是记得那辆车子。
“我不敢说，我怕你会左右为难。”顾倾淮感受到怀里开始微微轻颤起来的人，连忙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顾倾淮当时不知道楚程跟他家里人复杂的关系，他只以为那是楚程的父母，就算跟楚程的关系再疏离，那也还是楚程的家人，所以在车祸发生后，顾倾淮在昏迷中短暂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让愤怒到准备让肇事者牢底坐穿的家人不要用权势去为难对方。
但他同样也没有选择不追究，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因为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酒驾太危险，总该让肇事者接受应得的教训。不然一旦有了侥幸心理，很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到那时候，才是真的害了楚程一家。
走正常的流程就够了，不必特意报复。
因为那是楚小程的家人。
他怎么忍心让楚程从此失去亲人？
所以当时，有人酒驾撞到首富家小公子、老首长家亲外孙的事情曾一度惊动了省级和中央级的领导，有着层层的压力在，这人一旦入狱基本就不可能出来了，但没想到顾家最后却松了口，只遵照了正常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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