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将瓜皮小帽往头上一扣，夹袄套上才感觉暖和许多。
在这该穿秋裤的季节，因为腿上受伤也没法穿，只能出门时多抖几下来解决。
好在料子还比较厚实，能抵挡一部分风寒，只要不出门问题就不大。
她看一眼放在炕柜上的防弹衣，黑漆漆的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唐刀和花机关枪也脏兮兮的，还没来及得擦干净。
这些东西既然拿出来了，庄静就没想过将之收回空间。
有了新布鞋，她当然不会再穿硬梆梆的靴子。
庄静收拾齐整，左右打量几眼一身的装束，越发像一个农家小子。
最有特色的当属头上的瓜皮帽，若是能弄两件羊皮袄子就好了。
可惜，这年月连养羊的都没见着，上哪儿弄羊皮袄子。
她记得庄家以前条件好的时候，一家四口都有一件兔皮袄子，那些皮袄子最终不知便宜了哪个鬼子。
…
庄静从院子里过时，见满天都是黑灰在飞舞，鼻间全是呛人的烟味儿。
肩头落下一层黑灰，刚扫的院子又是一层厚厚的黑灰。
她低头弯腰往隔壁窑洞里去，站在门口拍打几下身上的尘土，掀开帘子进去。
“爷，外面的山灰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
“快将门关上，趁着鬼子没反应过来，咱还能过几天清静日子。
有什么事儿吃过饭再说，过来洗脸。”
庄老头儿一见孙女进来，忙将热在锅里的馒头、炖狗肉端上炕桌，又舀出一小碗辣酱放在中间。
辣酱混合着少许肉的香味儿，一下子在窑洞里弥漫开来，馋得庄静直流口水。
“爷，咱家的辣酱和肉酱是越来越香了，我就着这两样东西都能干两碗饭。”
“哈哈哈，爷的手艺当然好了。”
庄老头儿洋洋得意地端上一小盆米粥，又忙活着拿出一直舍不得用的新毛巾，打湿了绞干递给庄静。
手不能弯的庄静，伸出脸道。
“爷给我擦，我够不着。”
很普通的一句话，顿时让庄老头儿红了眼，他抿紧唇给庄静擦脸。
雪白的毛巾顿时变成黑色，庄老头儿故意嫌弃地道。
“看看多脏，咋这么不爱干净。”
“怪我咯！满天飞的都是黑灰，你找它理论去。”
庄静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她发觉老头儿越来越傲娇了。
“哈哈，我找得着它理论吗！
快吃饭，一会儿冷了不好吃。”
庄老头儿一说完这话，才想起孙女双手不方便，只得上手侍候小祖宗吃饭。
庄静悠哉地享受着老头儿的侍候，一点儿不觉得亏心，还吃得喷香。
一顿早饭，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才吃完。
庄静靠在被垛上看老头儿熟练地洗碗筷，十几天不见老头儿对家务活已全部上手。
“啧啧，爷越来越能干了，我有福了啊！”庄静怪声怪气地道。
“爷就知道你不学家务没憋好屁，有些事你还是得学着点儿。
若是爷哪天不在了，你总不能守着一堆粮食饿肚子吧！”庄老头儿无奈地道。
“呸呸呸，瞎说啥呢！
你要想着长命百岁，可别忘了带娃的事儿，别想甩给我一人。
真那样的话，庄家就等着绝后吧！”
为了不做家务，庄静很是光棍，她才不怕老头儿生气。
不戳他几回痛处，老是拿那些话来说，多没意思。
“臭丫头，老子死了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收拾你。”
中计的庄老头儿，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寻摸东西就想揍人。
最终又想起什么，气鼓鼓地看着庄静出粗气。
“臭丫头，一回来就气我，生怕我活不长。
你要是能少气我几回，多活二三十年都没问题。”
“哈哈哈，气虽伤身却能促进运动，你老活到百八十岁肯定没问题。”
庄静大笑时又扯到伤口痛，呲着牙吸气，看得庄老头儿好气又心疼。
…
庄老头儿收拾完锅碗，打开门出去转一圈儿回来，关上门窗一脸神秘。
庄静稳如泰山地看着老头儿转悠，接过递来的红糖水，眉头直抖。
她只是受伤又不是做月子，喝什么红糖水。
不过，还是挺好喝的。
庄静俯身到炕桌喝完红糖水，看着对面的老头儿道。
“爷，这下该给我说说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你走那天，山炮过来说有人发现你上山，郭长生应该就是从那时候盯上你……”
庄老头儿将她走后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说出，听得庄静小眉头皱得死紧。
“这次的轰炸决非表面那么简单，郭长生有其中一部分原因。
但最主要原因，还是鬼子对根据地进行大围攻，志在削弱八路的力量。
经此一役鬼子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会再进行大面积扫荡……”
庄静将她去马村、焦县的事一说，惊得庄老头儿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臭丫头，你真是‘阎王’！
哎妈呀，这可咋整啊！
鬼子不得四处抓捕你啊，名声一宣扬出去别想有清静日子过。
你说说你，咋这么虎啊！你是个女娃娃啊！”
终于缓过气来的庄老头儿，一下子急得火上房，东西也不收拾了立马就要带着庄静跑路。
“嘿嘿，不急不急！”
“还不急，难怪郑团长叫你‘阎王’，敢情是只有我一个老头子不知道呢！
你说说你，不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一会儿那些人就该上门来做你的工作，让你加入38团跟他们一起上阵杀敌。
庄家可就真的要断根了，不行怎么也不能让你上战场。
子弹不长眼，你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快装病。”
庄老头儿见孙女不走，已急得团团转。
…
“爷，你看！”
庄静伸出啥也没有的手，在老头儿面前一张一合间，手上多了一颗甜瓜雷。
“哎呀，都啥时候了，你给我看甜瓜雷有什么用。”
此时的庄老头儿，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有时间去多想。
但孙女那一张一合的手上，甜瓜雷像躲猫猫一样。
一会儿现身，一会儿消失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对，好像是变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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