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吉省地界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子。李前进下车转悠一圈，酷热的中午只有几家烟囱冒烟。
他挑了家看着比较整洁的院子喊道：“你好，能帮个忙吗？”
出来个身材矮小的农妇打量着李前进说：“啥事？”
李前进笑说：“大娘，我看你家烟囱冒烟，我想买点吃的行吗？”
农妇想了下说：“钱和粮票都得要。”
“行。”
“贴饼子大葱蘸大酱。”
“没问题。”
“你们几个人？”
“两人？”
李前进嘴上答应，心里却想这个农妇可够黑的。
“前进，你是不是热傻了！”耿老二气的直拍大腿。
“吃饭。”农妇在灶台边上放了张小桌招待他们，
一股馊抹布的味精直冲鼻子。
“眼缘，眼缘。”李前进赶紧拿出六毛钱给农妇使个眼色，“大娘，快帮我装起来。”
“201、202，一共7块，有两块是押金。”
“行！”农妇一看是那个小罐马上答应，装不了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实用。她看了眼李前进见他面现喜色又说了句：“两样都拿你得再加一毛。”
“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农妇也不甘示弱，冲李前进问：“小伙子你要的话我马上给你摘下来。”
有了一肚子吃食，两人马不停蹄，踏着落日的余晖赶到沈城。
耿老二气呼呼的拿起一个桌上的大饼子边走边吃。
“同志，要两个单间。”李前进拿出工作证和介绍信递给营业员。
李前进一听高兴了还是有渊源的东西，今天这顿饭不白吃。“我家灶坑就呼呼往外窜灰，就缺这么个东西，你把它卖我吧。”
农妇眼珠直转，在心里打算。
“你们进来打点水洗把脸，等一会饭就好。”农妇见李前进爽快，态度也热情了许多。
“这个大小合适。”李前进恨不得给他两鞋底子。
吃的农妇不是好眼神瞪他。
“住店呗。”
农妇马上接话，“那可不，你想买的话就五毛钱吧。”
李前进白了他一眼，“你是工作还是玩命啊？差旅费能报销的。”
农妇一看要到手的钱，被耿老二横扒楞坚挡的，一阵火大，“又没问你总跟着瞎掺和什么？”
农妇白了耿老二一眼，麻利的拿出块破抹布，摘下帘子和破罐子一起递给李前进。
耿老二看着李前进捧着个馊抹布傻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还将就？”耿老二在床上坐了坐说：“两块五就睡一觉。”
“五毛钱一斤全国粮票。”
“不要，不要。”耿老二直接替李前进否了。
李前进说：“就你那呼噜声我能睡觉吗？”
现在是古董收藏的蛮荒时期，正适合自己这个二把刀进场。
李前进吃完饭顺手拿起灶台上的火柴点了一根烟，火柴棍扔进灶台里。
“二哥你不懂，这六毛钱花得值，如果确认了这两件东西可是价值连城。”李前进小心的把两样东西放进工具箱内，把自己的衣服和手套塞进去当填充物。
耿老二不解：“咱俩开一间就行。”
“将就一宿吧。”
李前进笑说：“别墨迹了，赶紧洗澡收拾去吃饭。”
先把货送到地方。李前进看见一家旅店招呼耿老二，“就停在这吧。”
肥了自己不说还能传承民族文化，多高大上。
但是饿的时候甭管爱不爱吃，一口饼子就一口微甜辛辣的大葱，吃着一样香。
耿老二无语，以前一大家人睡一铺大炕时怎么过的？
“大娘，你这帘子搭的挺巧啊！”李前进不动声色的问了句。
李前进拿套换洗衣服到浴池，抹了一身的肥皂洗去这一路的灰尘。洗完换上一身新衣服，舒坦。
这时灶坑后门一块挡灰的帘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帘子上糊了一层灰，边角处却露出土黄色的绢本画的痕迹。细看之下还有半个印章的模样露出来。
“别吵！”李前进的目光又落在角落里一个脏了吧唧的白釉蓝画的小罐吸引，“大娘，说出的话我认，但是五毛钱确实有点高，你把那个小罐搭上吧。”
“好嘞！”李前进招呼耿老二进来，压了盆凉丝丝的井水，扑噜噜的一顿洗。
耿老二气坏了，站起来拉起李前进就走，“还加一毛！不要，不要了！”
“还有几张画槽烂的不成样子都扔灶坑烧火了。”
耿老二插话道：“要那破玩意干啥，回去我给你编个草帘，又干净又好看。”
“就是点汗，将近穿吧。”
“没问题。”
“停这干啥？”
“还住店？”耿老二火急火燎的要往家奔，“就六百公里，咱俩轱辘一宿就到家了。”
“啥？”耿老二眼晴一瞪说：“伱这老太太咋不去抢呢，这个破布帘子扔道上都没人要，你敢要五毛钱！”
李前进也不再对牛弹琴，回忆着师父交他的书画清洗剂配比，他只是听说，没动过手。
耿老二打死也不相信一块破布能值钱。
“去世的糟老头子年轻时在伪满洲国当兵，没得着饷钱只顺回来几件破玩意，啥用没有。”
“开个车能累哪去？”耿老二跟在李前进身后嘟嘟囔囔，对他一不吃苦二怕劳累的工作作风很鄙视。
李前进也不嫌弃，先把钱给了农妇。两人坐下就开吃。前世年轻时吃了太多的高粱米和玉米饼，他对这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说你是不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你怎么还穿这身衣服？”李前过看着耿老二又把穿过的衣服套上纳闷。
李前进晃着钥匙上楼，把两间都打开，屋里就一张床两把椅子，一个小圆桌上放着一个竹编暖壶。
李前进一阵心疼，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逸生活，忽略了很多民族瑰宝正散落民间，在损毁、消亡。
“好嘞！”一说吃饭耿老二来了精神头，拿着手巾就去洗漱。
李前进小心的捧着两样东西，笑呵呵的问：“大娘，当年我大爷就拿回这两件东西？”
李前进吃了两个就吃下去了，烧心。耿老二可没他那些毛病，咧开腮帮子一个劲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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