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片刻的沉默，那只压在我肩膀上的手还是松开了。
只是明明他的手掌离开，我肩头上仍火辣辣地疼，不用恢复修为我都能感觉到，刚才那一下，骨头大概是被捏碎了。可一想到他不仅用厉行风作为自己的替换皮囊，还将小天也给夺舍了。
实在是可恨至极！什么魔神，根本就是个藏头露尾的阴险怪物！
身体的疼痛，让我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余光看到他离开之前跟心魔说了些什么，音量也不大，根本听不清。
总之，他就这样把我交给心魔处置，自己则是先行离开。
眼看着心魔一步步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我感觉到灵脉封印有些松动，许是肉身受伤反而激发了一些潜力，识海内仿佛波涛汹涌，灵力的潮水马上就要冲破封印了。
“如此莽撞，从不想后果的吗？你可承受得住？”
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扫过我的脸，最后停留在我受伤的位置。
“无非一死，这也不关你的事！”对于他突然到来替我解围，我丝毫没有感激，本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他而起，若没有魔神降世，此时我应该还在玉清宗愉快地过自己的日子。
与他说话之时，我便在拼命想办法调用识海灵力，寻找着灵脉上封印的漏洞以及破损处，以图自行冲破封印。
“既然生死都不放在眼里，刚才为何又露出惧怕的表情？”
“你觉得是惧怕那就是了，能让你们更得意一些，很开心？”
“其实……”他刚说完两个字，我便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法剑一出，直接捅了过去。
剑刃上附着雷符，带着威力不小的雷光，不管他修为有多高，这具肉身没炼出金身护体就绝对扛不住。
随着噗哧一声，铁器刺入的钝感，让我惊喜之余也很是意外。
居然中了！要不是看到他嘴角开始渗血，我差点都要以为眼前之人只不过是傀儡假身，才这么容易被我刺中。
随即，我将剑身一抽，他身上的伤口便像泉眼一样汩汩往外冒着温热的血浆，有一些都溅到了我身上来。
他身形一矮，直接倒了下去。
我跳下床来，用沾血的剑尖挑开他的袍子，看到一双如常的双腿，甚至用灵力探查了之后发现确实是完整的一具肉身，并不是安装的假肢或者变化出来的双腿。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还是枯叶吗？”我连声发问，脚边一片濡湿，都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
以他的修为，那贯穿伤口虽然深，但绝不致命，他动动手指就能治好，可眼下这副模样，仿佛一心求死，让我有些看不明白了。
我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就俯身把他扶到了床上，往他伤口上撒了一些止血的外用药，又喂他吃了一颗内服的治伤丹药。做这些事时，我的灵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双眼也痊愈了。
而枯叶此时脸色惨白的模样，我看得十分清楚，心中依然十分疑惑不解。
“你明明能躲开的，为何要受我一剑？”
“若受你一剑，能让你出些气，倒也划算。”
“你到底是谁？”我认识的枯叶大师不会说这种话，心魔也不可能这么说话。
“你以为我是谁？”他把问题又丢回给我的无赖模样倒是有几分枯叶的感觉。
“不说算了。”我起身转头就要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将我扯得一下坐倒在床边，手掌无意识地按到了他身上，大概率是按到了他伤口处。
因为他疼得皱起了眉头，闷哼了一声。
我默默收起手，故意板着脸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既然怕疼，为何还要故意受罪，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要是杀了你，就能立刻消灭那个魔神，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你我之间，还有情吗？”他像是抓住了我话语中的漏洞。
“就算曾经有，也在你背叛正道的那一刻，全都没了。”我恶狠狠地回答着，却总觉得他现在似乎有些不对劲。
忽然他张开手臂把我抱住，迫使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我刚要挣扎，就听他轻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动，随即他用了一道什么变化的术法，让这间屋里充满浓郁的香气，像是花香与香料混合的味道。
这些香味与他身上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我却莫名其妙地没有反抗，而是老实配合着他的举动。
直到片刻过后，他松开了手，低头看了我一眼，“好了，打探的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我在窗下发现了地上有些泥泞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从不远处的花坛里爬出来，爬到窗边的位置，但停下来并没有继续，又朝另外一个方向爬走了。
这种痕迹，像是蛇爬过造成的。
“若是要你舍掉一身修为，才能改变眼前局势，还天地间一个太平，你会愿意吗？”枯叶已从床上坐了起来，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我略加沉思，“若这是唯一的法子，我会愿意。”
“哪怕你会因此变成凡人，很快就耗尽阳寿，也愿意？”
“说了愿意，这很难懂吗？”我有些不耐烦，想起临行前师尊告诉我的那些话，于是改换语气，故意讽刺道，“也是，像某些整天嘴上说着为天下苍生好，而做尽恶行的人，确实不能理解有些人是愿意为了换大多数人更好地活着，而献出自己的性命。”
他沉默了，也不知道是没话说了，还是不想再理我。
在我准备离开这里时，他才重新开口，“你现在还是不要乱走得好，再被他捉住，我恐怕也保不了你。”
“怕死我就不下山。”我冷笑了一声，没再迟疑。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眼前的光线有些过分的亮了，我下意识抬起胳膊稍微遮挡了一下。许是之前眼睛受伤一直看不清楚，所以突然恢复光明之后到了室外环境才会有些不习惯。
我隐去身形，一边用灵力探查着陈姝羽她们的下落，一边往远处大殿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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