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泡的是云雾，不知阁下可喝得惯？”一见面，许师姐并没有提及离师兄的事，而是和往常一样招待景岚。
景岚捧着杯子偷瞄许师姐的神色，被她察觉后立刻闷头喝茶，一不小心呛得咳嗽起来。
许师姐见他这冒失模样失笑：“好啦，怎的一通牛饮，莫非是为离师兄的事吗？”
景岚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点头，许师姐见了抓住他的手臂，硬塞给他一张帕子：“脏。阁下要是在意，我讲与阁下听便是。”
“我就是担心，离师兄没有为难师姐吧？”
“怎会呢，离师兄并非那般不讲理之人。”许师姐笑道，“只是嘱咐我不要将门内事随意外传罢了。”
“那我以后都不能问师姐了？”景岚有点小失落，难得一个人愿意讲这么多，他又得自己摸黑了。
许师姐摇摇头：“我已与师兄说过，你并非‘无关’之人。”
看来自己到这里果然是与恶魔九歌的“妖魔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许师姐能知道这一点，为何离师兄却不行呢？
“我有一事想请教师姐。”景岚决定还是在许师姐这里旁敲侧击一下试试。
“何事？”
“是关于离师兄的，不知师姐能否……”
“既是与离师兄有干系，阁下去问他便是，在我这里打听是否太过迂回？”许师姐想必已是明白景岚想问什么，却依旧是不予回答。
许师姐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景岚自然不会不识趣，干脆也就换了话题：“今早我有幸得见皇上，原来乾首门与金昌皇族竟有如此渊源。”
“金昌历代皇帝都与乾首门有交往，祭典仪式也会请乾首门的弟子参加。乾首门山门上的刻字，也是前代皇帝的真迹。”许师姐答道，“今日皇上莅临，应是占卜国运的。”
“那许师姐可知，金昌的九皇子也是被人收去修了道？”景岚曲里拐弯地试探。
许师姐的反应很平淡：“我明白阁下的意思。九歌其名本就是师父给的，但后来之事皆是尹雉玖的劫难，我们不出手，天道自会引他来此。”
“既然都是要接他进乾首门，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要是不遇见景岚，九歌很有可能就会饿死在山中，更别提修道了。想到这里，景岚的语气不由得生硬起来。
“若是挺不过此劫，那也是天命。”许师姐为景岚斟茶，“阁下不必如此激动，九歌如今在乾首门里便是他的机缘。”
“……现在说的好听，但你还是改了许寒的命。”
许师姐睫毛一颤，手上没刹住，壶嘴戳翻了茶碗，水撒了一地。景岚无言站起身，将许师姐方才给他的帕子叠了一叠，用内侧帮许师姐沾干被润湿的袖口和裙摆，轻声道：“多谢师姐的帕子，我洗过后再还来。”
景岚离开许师姐的院子后，才终于从尴尬的气氛里逃出，得以喘息。他气不过许师姐端着私情双标，口中却大言不惭地谈着天命。也许是被对九歌的同情一时冲昏头脑，事后景岚有点懊恼自己就这样得罪了一个一直在帮他的人。如果许师姐当时说许寒命中该她出手，景岚都能接受，但她却是没有说。
这只能表明，许师姐就是为了私情破例。
现在想来，景岚早该意识到许师姐话中的不合理。她带走许寒的那时，还在许家的许寒并不是修道人，按许师姐的说法“修道人可改命”是讲不通的。
冷静下来后，景岚觉得自己再见许师姐时得道个歉。这件事虽然证明许师姐有能力更改常人的命数，却并没有义务为与她不相干的九歌做这些。毕竟改命这种一听就很难的事情，肯定是有代价的。
景岚到处转了一圈，果然还是无事可做，就抬脚向九歌那里去。今天时间还早，离师兄正在院里教功，看九歌满头大汗的样子，学得倒是很认真。余光看到景岚，九歌眼睛一亮，头上就立刻挨了离师兄一掌：“莫要分心。”
景岚默默一笑，自觉到稍远的地方坐下等着。西斜的阳光照在练着功的两人身上，恍惚间好像看见灯下起舞的水袖仙子，只简单的招式也能使得有种柔美的味道。
虽然连着看了一周左右，景岚却没觉得腻，每次看来都有不同的感觉。在乾首门的好些时候景岚甚至忘记自己的来意，这让他有些后怕。
“回神。”一只修长的手指在景岚眼前左右摇晃，景岚眨眨眼，竟是离师兄找他。
离师兄能找他什么事，按理说也该自己去找他吧？景岚正奇怪，跟着离师兄到一旁不打扰九歌的地方，就听见离师兄开口：“……抱歉。”
景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了。这个离师兄竟然在道歉，为了什么啊？
“我对你妄加揣测是我不礼，我向你致歉。”离师兄说着，诚恳地向景岚行礼。
“不不不，师兄太夸张了，我一点都没介意的。”景岚连忙摆手，他总觉得受这半仙人一拜自己可能就要被雷劈了，“若是师兄实在过意不去，就让我问几个问题，不回答也罢，你别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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