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炬听罢,颔首致谢。申式南猜到了他的意思,王炬是想请申式南查一查王振的死因。
王振的一切权势,只有紧紧靠着朱祁镇才有用。如果朱祁镇出事,首先倒霉的就是他王振。因此,王振可以说是最不希望朱祁镇有事的人。
对于王振和朱祁镇,申式南也是心情复杂。王振自然不是什么好鸟——不对,他连鸟都没有——可是,如果没有王振的全力支持,仅凭一个空头巡抚,申式南想要在云南诸司畅快行走,实施新政,只怕是困难重重。
朱祁镇莫名其妙地与思氏置气,用兵不当,除了让王骥之流赚了功勋爵位,空耗国力之外,对靖边殊无半点益处。
思氏挑衅皇权,自然该打,可打的方法不对,接二连三在同一个地方摔跟头也不长记性,倔驴也不过如此。
主少国疑,文武百官的确将朱祁镇欺压得太狠了。朱祁镇想要亲政,就得铲除士族官绅的勾连,可他派出的御史,没有几个干得过地方豪强。
在他渐渐长大这几年,地方官绅与中央六部及各个军卫,早已多方勾连,将大明帝国啃噬得千疮百孔。偏偏这个倔驴还急于求成,不听劝,没带多少兵就敢巡边查账。
没带多少兵这一点,申式南只是得到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真相如何,还需要进一步探查。
马杰和吴品透露的消息,加上刚刚众人对土木之变前种种异常迹象分析,各人心中均隐隐猜测,土木之变(注:《明史》确实将土木堡之变称为土木之变)恐怕真有惊天阴谋。
“今日闲谈之事,万勿外传。”申式南道:“若真有隐情,我等恐有性命之忧。”
众人各自点头,神色凝重。
“咱们说说后面的事吧。”申式南道:“首先,我离任之事,无需送别,也不要张扬。我与樟落悄悄出城,其余人马城外会合。其次,谭海,你让人去请马哈省来一趟,朝廷来人,肯定瞒不过马哈省。有些事我得和马哈省说清楚。”
“我的意思是,我离任的消息,尽量瞒着百姓,能瞒多久瞒多久。”申式南接着道:“再次,在座各位,不管是当官的,还是经商的,我走之后,一切照旧。各司要建立自己的书院,先生可以从山河书院抽调支援。尤其是戏班,还要扩大,进乡入镇公演还要更频,戏目也要更多。”
“不要怕花钱,商队赚来的钱,就是要用在这些地方。只有让更多百姓觉得大明好,云南诸司才能顺利改土归流。”申式南又道:“只有诸司真正成为我大明一隅,大明南疆才会永得安宁。”
第二天是腊月廿九,申式南和钱樟落简单装扮后,申固骑在他脖子上,三人在阿瓦城里瞎逛。申陌还小,就留在家里,由薇儿带着,在顾三嫂家和几个小朋友一起玩。
这四年来,申式南始终在三府六慰之间跑来跑去,极少有空闲时间陪钱樟落和两个孩子。这都还是三个宣抚司和一个孟养司,以及一个永宁府没亲自去,而是委任他人代为巡狩,要不然他更是一刻没空。
尤其是孟养司,申式南常常懊悔不已。
如果他能快一点进孟养司,说不定就不会有第三次征讨麓川。而如果没有十五万大军深陷麓川,就不会有军资粮草耗空国库,就不会征发数十万徭役运粮。
如果不是国库空虚,朱祁镇可能不会急着去巡边查账,即使要巡边查账也会带上更多精锐兵马。
如此推想,可能就不会有土木之变,那朱祁镇就会有更多时间解决府库和粮仓顽疾,而申式南也会继续得到朱祁镇的支持,一鼓作气,克复交趾。
最主要的是,弟弟申佑也就不会以二十五岁的稚嫩身子捐躯土木堡。
如今,后悔也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局面。
逛着逛着,申式南突然发现前面有个身影挺像马哈省。他暗中观察了一下,那人四周果然有两个团练兵和两个马哈省的亲兵,这下终于确认是马哈省了。
申式南没声张,悄悄靠上去。见马哈省穿了一身汉人的直裰,手摇折扇,正在与两个汉子说话。
“冬瓜苦瓜,你两个不是恨不得杀了汉人吗,怎么今天穿了一身汉人的衣服?”马哈省问。
“别乱说,我媳妇天天跟汉人做生意,我们怎么会恨汉人呢?”木瓜道。
“就是。你不是宣慰使吗,怎么也穿了汉人的衣服?”苦瓜问。
“我……我这是想办点年货,怕汉人宰客。”马哈省本来想说微服私访,一想那两憨货也不懂,索性随便找了个借口。
申式南听了想笑:你堂堂宣慰使,什么时候需要你亲自办年货了?
“你想多了。巡抚大人和同知大人铁面无私,谁敢欺客,准被你们宣慰司罚得倾家荡产。”苦瓜道。
“呵,你这汉话跟谁学的?连铁面无私都知道。不对啊,为什么我就不铁面无私呢?”马哈省问。
“对哦,你是宣慰使,村里人和那些唱戏的,说书的,只说你爱民如子,没人说你铁面无私。”木瓜挠了挠头,问:“爱民如子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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