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老板关上了门，秦国安率先提起了筷子，冲着自家小徒弟示意到，“吃菜，老子折腾一上午了，现在才落着一口饭吃。”
郭圆圆点了点头，管它天大地大的，还是吃饭最大。早上在云家吃的那点儿东西，这会儿早都消化干净了。
“唔，这佛跳墙真是不错，难怪是厨师长的拿手菜。丫头，你尝尝。
诶，我说，酒呢，怎么几年没见，还没眼力价儿了呢？”
“行，我这就给您老人家倒酒。”
“你呀，给自己也倒上，咱爷俩走一个。”
一杯酒下了肚，郭圆圆忍不住地咂了咂嘴，“还是咱老白干香啊，那什么狗屁的洋酒……”说话的声音一顿，郭圆圆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师父，您不知道，说是什么……全世界最烈的酒，那是什么味啊，跟医用酒精似的，哪有纯粮食酿造的老白干香醇啊。不好喝，一点都不好喝。”说着，郭圆圆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一仰脖，又下了肚。
秦国安知道他的小徒弟想到了什么，也不说话，默默地跟着陪了一杯。
见自家师父的酒杯见了底，郭圆圆抄起酒瓶又添上一杯。
“丫头，吃点菜。”
郭圆圆摇摇头，喝光了第三杯。
“丫头……”
“师父，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捞着了好酒，您让我喝个痛快吧，行吗？”
“行，怎么不行？来，师父陪你。”
就这样，师徒俩儿你一杯，我一杯，半拉小时后，桌上已经立着七个空酒瓶。
“个小兔崽子，两年没见，你的酒量又见长了。”
“呵呵，是呀，小兔崽子也长大了。”
“丫头，说实话，你真的舍得身上的这身军装吗？”
闻言，郭圆圆不吭声，拿起手边的瓶子就瓶啁。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倒是给老子说啊，说你特么地根本就不在乎这身衣服，根本就不想当兵。”
郭圆圆依旧不开口，重新开了一瓶对嘴吹。
“特么地，你是想喝死自己啊。”秦国安眼瞅着这一瓶就要下了肚，抬手一把拍飞郭圆圆手里的酒瓶。
啪的一声，酒瓶落在身后的墙面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师父，这点酒还不至于，离死还远着呢。”
“郭圆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逃兵。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战友们？啊？尤其是那些牺牲、负伤了的，你难道就不羞愧？你将来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别说了，师父。”
“不说？老子还没说完呢。”
“师父，我，郭圆圆，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逃兵，哪怕只剩下我一人……哪怕前面是个死……我都没想过。我没背弃我的战友，那些……牺牲了的、负伤退役的，我从不曾有一刻忘记过……”
“那你还要转业？”
“我……”泪一滴滴地落下，好半晌郭圆圆才哽咽着道，“师父，我舍不得这身衣裳，可那又如何？
他……我不能自私啊，师父……他有他的家人……他还是国家和人民的……
现如今……刚刚好……”
“别说了，丫头，你别说了。”
“嗯，不说了，来，师父，再走一个。”
“没酒了，你先坐着，老子再去要一瓶。”
推开门，秦国安就见自家的笨侄子定定的立在门外。
“都听见了？”
秦方点了点头。
“我倒是觉得云飞扬那小子比你小子好，至少不会让她哭得这么伤心。”
“四叔……”
“行行行，都是来讨债的。对了，你下面有什么打算？回去你爸指定得问。”
“没什么，去216。”
“你小子疯了？216……”说着，秦国安压低了声音看看四周，继续道，“216那是什么地方，你不要命了？你爸可就你这么一个。”
“他俩现在不正蜜里调油呢吗？整好，让我爸再多努努力。”
“你……真的决定了？”
“嗯，之前联系过几次，考虑到……就没应他们。如今倒是刚好，再无牵挂。”
“屁，你他娘的……行，你真行。一个个的，就知道戳老子的心。里边的那个你看着收拾吧，老子要去见你大伯。”
秦国安骂骂咧咧地走了，秦方苦涩地一笑。
216，军人终极一生的梦想，也是军人结束梦想的地方。
每一次任务，无一不是最难、最危险的。光荣和致残，在这里并不罕见。无论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在他们进入到216的那一天起，他们便不再有自己的名字，有的……仅仅只是一个代号。
包间里，郭圆圆趴在酒桌上，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嘴里嘟囔出一句，“师父，拿个酒而已，怎么这么慢？不会是又心疼你的私房钱了吧。”
身边的椅子被人挪动，一片黑影笼罩了下来，忽地，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
这棱角分明的下颌，她郭圆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下意识地她收紧了双臂，使劲地靠了过去。“呜呜……秦方，你知道吗？我的心被挖走了，它……不在了，呜呜……嗝……”
他的小东西，何曾哭得这么委屈。
也许……四叔说得对，云飞扬……比他更合适。
“乖，我送你回去。”
“呜呜，嗯，一会儿……还要晚点名呢。”
“不是决定了吗？还管它点不点名？”
“哦，是哦。”郭圆圆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嘴里嘟囔着，“秦方说得对，女孩子不能喝酒。我以后……都不要喝酒了，喝了也不能解愁……好疼……”
四个月后，云城，关系学院。
这一天，郭圆圆夹着书本刚从图书馆里晃出来，就见她的同班同学大张迎面走了过来。
“郭圆圆，系主任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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