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区的环境很差，老鼠遍地走，蟑螂随处可见，水沟里流淌的污水黑中带黄，黄中泛白，让人见之心惊。
然而这还不算最恶劣的，位于下城区最北边的垃圾场才是终极杀手。
这是一片绵延数公里的垃圾山，不管是下城区还是上城区，所有的垃圾都倾倒于此。
隔着老远便能闻到冲天的气味，那起伏如同山峦一般的垃圾堆，让叶笑与莫青青有种窒息的感觉。
很难想象，王敬春的家就住在垃圾堆里面。
偌大的垃圾堆中根本没有路，硬生生被人从垃圾中踩出一条歪七扭八的小道，崎岖不平，一点都不好走。
就是在这臭烘烘乱糟糟的垃圾山下，竟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他们的家——严格来说是窝——强行在垃圾山里面挖出一个洞，然后捡上一些碎木头往里面一铺，就是一张简易的床。
“住在这里的都是蛇人，没有人在意我们的生死。”王敬春平淡介绍道。
“你们平时吃什么？”
“我们吃的东西来自于下城区与上城区吃剩的剩饭剩菜，运气好的可以捡到一些带肉的骨头，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忍饥挨饿继续等待，饿了就喝点下雨时积在坑里的脏水，能活一天是一天。”
叶笑哑然，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垃圾堆里面行走，浓烈的臭味熏得他很想吐，莫青青忍不住吐了好几次，捏着鼻子前行。
王敬春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空气，他热情地指着一个靠边的位置，道：“那儿就是我家。”
叶笑目光看去，垃圾堆里面挖空了一个洞，大概四个平方。放了些破旧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便算的上是一个家。
在这个“家”里面，坐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女子，女子普通长相，一双眼睛无精打采，愣愣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姐，我回来了。”王敬春高声大叫道，女子的表情立即变得欣喜起来，她伸出双手到处摸索，想要上前，行动却非常迟缓。
“她是……”叶笑这才发现，这女子是个盲人。
“我父母去世的早，姐姐小时候哭的太厉害，把眼睛给哭瞎了。小时候她照顾我，现在由我来照顾她。”王敬春走上前，让女子好好抚摸他的脸。
“敬春，我闻到你身上血腥味，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女子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很是担忧。
“没事的姐，不用担心我，一点皮外伤而已，很快便好。”
王敬春手上和膝盖上的伤已经包扎过，并且服下了莫青青给的丹药，两日内便能痊愈。
王敬春道：“姐姐你不知道，我今天碰到好人了。欺负你的那个黄毛你还记得吧，他死了。”
“啊？谁杀了他？”女子很是震惊，赶忙问道。
“嘻嘻，我把他们带到家里来了，就是这位叶少侠出手相助，他是我的大恩人。”王敬春把女子的手牵到叶笑身前，女子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叶笑。
叶笑主动把手放上去，女子立即喜笑颜开，道：“叶少侠肯定是个热心肠的人。”
“何以见得？”叶笑笑着道。
“好人的手都是暖的，十指连心，手暖心也暖。”女子回答道。
“叶少侠，你当真杀了我弟弟说的那个黄毛？”女子有点不敢相信。
对她而言，黄毛是她得罪不起的存在，至今都心有余悸。
“嗯，那个黄毛已经死了，他再也不能作恶了。”叶笑淡淡道。
“叶少侠，你还是赶紧离开牢城，那个黄毛很有背景的，你杀了他，野狼帮那群恶棍不会善罢甘休。”女子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
“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叶笑没把野狼帮放在眼里。
叶笑看向莫青青，道：“青青，有没有治疗眼疾的丹药？”
莫青青摇头道：“没有。”
这是大夫的活儿，莫青青只是炼丹的，不懂医术。
叶笑的心情沉重起来，他握住女子的手，道：“你是如何得罪黄毛的？”
女子道：“那日我出门散步，忽然碰到什么东西冲了过来，我下意识反应给了那东西一脚，然后便被黄毛羞辱。要不是敬春出面，我早已经……”
“可恶。”叶笑的拳头握紧，黄毛这狗东西，对一个盲人下如此狠手，真是死有余辜。
“我可以给你们钱，你们换个地方吧，这地方不适合住人。”叶笑身上还有点盘缠。
“不行的，我们是蛇人，其他种族排斥我们，说我们是垃圾，只配住在垃圾堆里。”王敬春淡淡道，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王敬春自嘲道：“谁让我们这么弱小呢，下城区的蛇人，光是活下去就已经倾尽全力了……”
叶笑陷入沉思，看了眼神情苦涩的王敬春，又看了眼已成盲人的女子，接着转头看向恶臭熏天的垃圾山，像王敬春这样住在此地的蛇人，还有一百多个。
从他们的眼里，叶笑看不到生活的希望，看到的只有迷茫和疲惫。
“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反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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