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屋子里的炕火已经快要熄灭，是赵老头烧的。
“爹，你先去睡觉吧。”赵广叔看着半年不见的爹，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死气。
“哎，你们也早点睡。”赵老头拄着拐杖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娘，爷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赵岁岁看着赵老头的背影，觉得对方随时要飘走。
才半年不见就大变样了。
“你奶奶过世对你爷爷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陈秀禾也没想到公爹会变成这样，和她小时候看到妻子过世丈夫也跟着走差不多，这是心里存着死气呢。
“心病了。”赵岁岁总结，这种病没有什么大改变的话，赵老头估计也就剩这几年的时间。
如果夫妻之间感情较深，一方去世另一方会怀念，甚至会一直情绪低落，如果活着的人走不出阴影的话大概率会很快去世。
赵立武看到自家爹在堂屋许久不回来，估计是在开导爷爷。
这么一想，赵老头和赵婆子也算是少年夫妻老来伴，一下子陪伴自己的伴侣离开年纪大了确实承受不住。
“去年守完三七的时候爷爷还是挺好的。”赵立武提着他们家的大铁锅往厨房走去，他们家前段时间买了一口新锅，这口旧锅就搬回来留在老家，免得每次回来都要自己带锅或者去大队部借锅，这口锅也用了许久被偷也不心疼。
简单的洗漱过后，赵岁岁在大屋子躺下，她的房间才开始烧炕，要明天才能住进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赵岁岁是被憋醒的。
睁开眼睛一看，就对上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赵岁岁拍开捏着自己鼻子的手，“唔，我还要睡。”
“快起来，公社那边有集，一年难得有次集，错过这次要等来年。”赵立文把妹妹拖起来，“再不起来就不等你了。”
公社的集都是大节日的时候才会开放，一般在元旦、端午、中秋、国庆和春节，其它时间只有指定的地方才有集。
每逢过节的时候，刻在华国人基因的事情是就要吃顿好的，农民平时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也没有票，只能通过集市交换。
赵岁岁睁开眼睛，她不要一个人在家，“我马上起。”
等赵岁岁穿戴整齐，一家人围在炕桌上吃早饭。
准备吃完的时候，对面屋子传来碗摔地上的声音，声音来源应该是大房的方向。
一家人淡定的继续吃饭，顺便讨论等会要买什么东西。
大房的屋里，赵广伯面色凶狠的看着缩在炕脚的母子俩。
刘招娣抱着儿子不敢看向丈夫，不过嘴里还是说着话，“他爹，你不为我们也要为了立仓啊，要是爹走了，咱们和三房基本上就断了，二房和三房交好不一定会帮咱们，四房又是个小气的，咱们俩可没有这个能力让立仓吃上商品粮。”
“别说了，我是不会去说的，你敢说我就送你回娘家。”赵广伯想到下面的三个弟弟，一个个的不敬兄长，他都拉下脸主动求和还是热脸贴冷屁股，断了就断了他不稀罕。
刘招娣听到丈夫的话也不敢继续说，想到自己在娘家光干活不能吃饭就忍不住打颤抖。
赵广伯看向儿子，想到二女婿现在是县运输队的司机，“立仓，你过来。”
赵立仓有些害怕，不过还是畏畏缩缩的走去，“爹。”
“你没事多去你二姐那边走走，她可是你的亲姐姐，你多和你二姐亲近，你二姐夫会帮你的。”赵广伯也知道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好在开货车不需要学习好，这个出路就不错。
“二丫那个白眼狼，这半年来每次回来就给堂屋那边带东西，她会管立仓才怪。”刘招娣想到二女儿就生气，亲娘不孝敬反而去孝敬隔辈的老头子，真真是养了个赔钱货。
想到两个女儿，刘招娣就忍不住捶胸口，她是造了什么孽让这两个烂心肠的白眼狼气了半年。
大房的暗涌赵岁岁不关注，他们家要去赶集。
“爹，你也要去？”赵立文背着背篓，看到他爹手里也拿着一个。
当了参谋长后，赵广叔整个人的气势也有些变化，一股子领导的气势压都压不住，不适合出现在集市那种地方。
“为什么不去。”赵广叔接过小女儿递过来的帽子戴上后把帽檐也扣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样不仔细看和普通人差不多。
陈秀禾看着丈夫的装扮，摇了摇头，“那你把军大衣和小武换一换，穿旧的那件。”
赵广叔听话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和小儿子换着穿。
这么一换就更加普通，陈秀禾满意，赵立武穿着新衣服也满意。
“走吧。”赵立文看了看时间，走过去集市也差不多开始。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出发，路上还碰到不少人，都是要去集市的。
“秀禾。”陈秀梅叫住堂妹。
“四姐，你一个人去？”陈秀禾往堂姐的后面看去，没有发现其他人。
陈秀梅看到堂妹一家人都去，忍不住羡慕道，“嗯，就我一个人，广明有事去他姥姥家了。”
“立兴和宝珠什么时候回来？”陈秀禾挽着堂姐的手一起走，问道。
“立兴大概今天就能回来，宝珠今年没有假，文工团就是这点不好。”陈秀梅看到堂妹的三个孩子都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想让女儿回家，再过两年女儿都能嫁人了，一时间有些后悔让女儿去文工团，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
赵岁岁正听着自家大哥说话，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一看是杜之兰，她果然没有回河县，“好久不见，在富兴大队过得好么？”
杜之兰和赵广叔几人打招呼后，挽着赵岁岁的一起走，“还好，就是猫冬的时候太无聊。”
“知青点的知青都回去了？”赵岁岁问道。
“没，就几个南方的知青回去了，他们受不了富兴大队的寒冷。”杜之兰难得遇到能说话的人，嘴里叭叭的把赵岁岁离开富兴大队后发生的几件大事说出来。
赵岁岁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富兴大队的知青这么能折腾，“张明爽真的和赵佳宁躺一个被窝了？”
“不知道，反正我们看到的时候两个人衣服都没有穿。”杜之兰话里带着兴奋，想到当时的情景正准备细说就发现她们已经到达公社，“先买东西，剩下的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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