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咱们这样偷偷跑出来开荤，合适吗？”
铁头啃了一口羊腿后，缩着脖子看了看周围，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不免更加心虚。
“你都吃了好几口了，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合适吗？”赵浮岚挑眉觑着他。
“嘿嘿！”
铁头咧嘴一笑，将嘴里的肉嚼碎咽下后，说道：“我这不是没在庵观里待过嘛，不知道规矩。”
“别在里面开荤就行。”赵浮岚说道。
随后，她徐徐讲起了曾经住在海会寺的那段经历……
“起初我觉着新鲜，可一住久了，嘴巴就淡得慌，后来便偷摸跑出来捉鱼烤着吃，这才没把我憋出病来。海会寺旁边有条小溪，可多鱼了，又好抓……”
一提起这个，她自然没法避开韩远岫，不由一阵气恼，自顾自地嘀咕道：“我干嘛要回忆这些事？”
她随即挥挥手，似在挥散记忆中的那个小光头，跟着又自顾自地转移话题，“还是木头兄体贴，知道我对吃的很讲究，便塞了一堆吃食到马车里。”
“是呀，可这人情就更还不了了。”赵小妞噘着嘴嘟囔道。
“还人情？”
铁头没听明白，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疑惑：“你们特意选在这里避风头，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吧？”
“是不是与那位小娘子有关？”他想到了文三娘。
今日一抵达这里，赵浮岚便在观主的引荐下，去见了文三娘一面，不过对方似乎不愿搭理她，行了礼便转身离去，让他难得见到赵浮岚也有被人拒之千里的时候。
赵浮岚点点头，简单地说：“她是木头兄的表妹，正在闹别扭，木头兄希望我把她劝回去。”
“哦……”
铁头了然，似是猜到些什么，于是不再追问。
倒是赵小妞有些忿忿不平，“没想到，她还挺难接近，我原以为她会是个好说话的人。”
“为何这么认为？”赵浮岚不解。
对于文三娘，她俩都不曾见到过，更谈不上了解，赵浮岚只是略微查过她的一些背景，清楚她的出身，其他便知道的不多了。
赵小妞说：“身为孤女，我以为她会很可怜，看样子，她过得还不错。”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铁头插话。
“怎么不对了？”赵小妞看向他。
铁头一本正经地说：“孤女就一定可怜吗？就算可怜，一定得表现出来吗？老关也是孤儿啊，你见他何时哭诉过自己的身世？”
“老关是出于乐观，兴许那位小娘子是不希望别人同情她，所以故作坚强，从而给人一种她很孤傲，日子过得还不算差的感觉。”
赵浮岚冲他颔了颔首，“你分析得不错，文三娘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
“清冷，孤傲，与人刻意保持距离，警惕心还很重。”
“尤其猜到，我们是木头兄的说客，就更加抗拒与我们接近。”
赵小妞接话：“所以这个人情才不好还。”
闻言，铁头盯着剩下的小半根羊腿，咽了口唾沫，“那…剩下的不吃了，放起来？”
赵浮岚与赵小妞忍俊不禁。
赵小妞嗔笑：“你打算把剩下的还给杨老板？说是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
“好像不太合适。”
铁头认真想了想，伸手又去撕扯上面的羊肉，继续狼吞虎咽。
“吃人嘴软，这事儿我也来出个力。”
饱腹后，他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
“你能出什么力？”赵浮岚好奇。
赵小妞说：“你别把人文三娘给吓跑了就行。”
“我长得很凶吗？我又不是老关。”
铁头手指自己，“我只要把胡须一剃，那就是个斯文小郎君。”
“嘁！”
赵小妞付之一笑。
“不信？我明日就剃给你看。”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赵浮岚笑着没搭话，而是摸着后脖子朝身后望去，她和铁头一样，也感觉到了那股窥探的视线，隐隐不安。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就寝吧。”她旋即提议。
等到三人熄灭篝火，返回庵观后，鲁大才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真香！我都快馋死了。”
“光是看着他们吃，我就知道，我当不了和尚，没法六根清净。”
韩远岫好笑，“你以为六根清净便能当和尚？在我朝，当和尚需要先拿到度牒。”
“度牒？”
鲁大眨了眨眼，“可是合法僧道的凭证？”
“我记得你好像没那玩意儿啊！”
韩远岫摊手，“所以，我从来就没当过和尚。”
“还是算半个和尚，毕竟法号都有了。”
鲁大跟着他边聊边返回海会寺，“据说度牒还得花钱买？”
韩远岫点头，“费用还不低，在神宗年间，卖度牒成为了朝廷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甚至可当高价货币。我朝一道度牒也不便宜，大概八百贯左右，所以当朝廷资金紧缺时，就会增发度牒，有时候官家还会给公主亲王什么的发度牒代替银钱。当年神宗对外用兵，便以度牒和紫衣作为给边关将士的奖励，将士们也欣然接受。”
一听这话，鲁大原本因打瞌睡而有些迷瞪的双眼顿时光彩熠熠，“大郎，你说，这段时日里我要是多帮住持干活，他能赏我一道度牒吗？”
韩远岫看着他，啼笑皆非。
“你就说能不能嘛！”鲁大蹙眉催促。
韩远岫打了个呵欠，加快了步伐。
“我看你这伤是真的无碍了。”
望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鲁大促狭戏谑：“早知见一眼赵三娘，便能让你痊愈，我早该把她绑到你面前来…大郎，你慢些……”
鲁大一路追赶，将月亮抛在了二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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