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嘴！”
韩远岫瞪了他一眼，便转身返回海会寺了。
鲁大连忙跟上，“你看啊，铁头都跟那位小娘子走了，可她还留在这里，该不会是大仇没报成，心里难受，干脆入道一了百了。”
“你今日的馒头吃少了？还堵不住你的嘴？”韩远岫又瞪了他一眼。
鲁大撇嘴，“现下啊，只有羊腿能堵住我的嘴，就像铁头走之前吃的那种烤羊腿。”
“那你回去吧，不必继续在这里陪我，我还要再留几日。”韩远岫说道。
“留到什么时候？”鲁大皱眉。
韩远岫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加快了步伐。
鲁大见状，眉头锁得更深了，肚子也在哐当作响。
这不是饿的，而是没有油水的粥在肚子里晃荡。
他摸着自己的肚皮，很想离开，但看着韩远岫决然毅然的背影，又犹豫了……
“韩大人，今日的小报。”
刚一抵达海会寺的门口，等候已久的报童便向韩远岫双手递上了今日临安城的所有小报，当然也包括青鸟小报。
报童接过韩远岫给的钱袋，道过谢后，又道：“由‘青鸟小报’吹出来的‘宁卖艺不为妾’的风仍未停，不过，‘青鸟小报’已经没再写关于租借妾室的文章了。”
“哦？”
韩远岫旋即翻出青鸟小报，又听报童说：“改写关于女冠的事了。”
唰——
韩远岫手一抖，险些掉落手中的数张小报。
一旁的鲁大见状，扯着嘴角小声嘀咕道：“看来，我没有胡诌。”
韩远岫没搭理他，向报童颔了颔首，便转身离去了。
“诶…等等！”
鲁大赶忙叫住了即将离去的报童，“劳烦帮个忙。”
他掏出五文钱，塞到了报童手里，“你去盐帮小馆让吕老板送只全羊过来，我要‘逐时施行索唤’，羊到付钱。”
报童蹙眉，“我又不是闲汉，不提供‘索唤’。”
“所以才让你帮忙跑个腿呀，去店里找吕老板，他自然会替我找闲汉索唤。”鲁大说道。
“可才五文钱……”
报童噘起了嘴，掂了掂手里的铜钱，明显不太乐意去办。
鲁大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韩大人这几日付你的钱还少吗？”
“韩大人是韩大人，鲁大哥是鲁大哥。”报童依旧噘着嘴。
“哎呀！你难道不知道韩大人与我是堂兄弟关系？”鲁大叉起了腰。
“是吗？”
报童挑起了眉，半信半疑。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韩大人明日就不会再找你买小报了？”鲁大假意威胁。
报童抿了抿嘴，滴溜儿着眼珠子思索了一番，最终将这五文钱放进了韩远岫给他的钱袋里，冲鲁大点点头，应下了这个差事。
“鬼机灵！”
望着他跑下山的背影，鲁大又嗔又笑。
而后，为了他日思夜想的度牒，继续去柴房帮住持劈柴了……
“我朝‘女道’群体从何而来。”
韩远岫则早已坐在房中，翻看着赵浮岚才写的文章。
当他看到这个标题时，顿时来了兴趣，认真阅读起来。
“男子成年便戴冠，女子无冠，唯有女道士有冠，故称之为‘女冠’，前朝徽宗时期，官家改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而当时的女道数量已是日趋骤减，各方面限制却日益增多，但即便如此，仍然有大量女子入道，让这个群体增加了不少庶民，群体意识也逐渐清醒。”
“原因有三，一是道教自身的发展更受普通百姓的接受，从而能源源不断吸引百姓信仰并投身于道教，期间，女子入道更能为道教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二是道教的思想支持女子入道，道教秉持着‘贵柔守弱’的思想，认为道教“主阴”，因而备受女子尊崇。三是我朝儒释道三教融合的过程中，士大夫群体对于道教宗旨的认识也更加不偏不倚，从而认可了女道的存在。”
“在我朝，女道可以大致划分为两类，其一是包括后妃、宗室女在内的贵族女道，其二是出身平民的民间女道，因身份不同，她们入道的缘由也不尽相同。”
“其中，贵族女道又有‘生性慕道’与‘身不由己’之分。”
“前者处世居家，均在樊笼，不愿嫁适，脱身遯去，度为女冠。这些贵女自小就饱读诗书，但生性乐道，不愿待字闺中，更不愿按照家族的安排联姻，于是从凡俗中抽身离去。”
“后者虽同为贵女，却受困于家族、朝堂的各种桎梏，无可奈何地做出入道的选择，而后者则是大多数。”
“不同于贵族女道，民间女子选择入道的原因没有掺杂过多的家国情怀，而是出于自身的考虑，诸如天赋异禀、有心求道、谪仙、遇仙道得法、行善好报、成婚困境、犯法受罚、生活困境、病、梦、其他种种。”
“徽宗年间，曾有一朱姓男子的妻子因突然长出胡须，令人咄咄怪事，最终被朝廷度为女道士。”
“而我们熟知的陈妙常，则是因从小体弱多病，又命犯孤魔，父母不得已才让其入道。”
“一入女道，皆素衣法服、素食炼丹、洞天福地，不再谈儿女情长，只大爱于世。”
看到最后一句，韩远岫骤然想到赵浮岚这几日的情况，不正是穿着素衣道袍，也不再偷溜出来开荤，时常在林间打坐吗？
“她不会…真想不开入了道吧？”
“大郎，你看这是什么？”
正当他双眉紧皱之际，鲁大敲开了房门，指了指扛在肩头的大麻袋。
“你怎把麻米送我这里来了？”韩远岫疑惑道。
“不是麻米。”
鲁大走进房中，把门一关，就将肩头的袋子放下，解开绳子让韩远岫一瞧，“喏！”
“全羊？你去打猎了？”
韩远岫俯首一看，见这只全羊早已剥了皮洗净，旋即又道：“你找闲汉索唤了？”
“嘿嘿！”
鲁大咧嘴点点头，“大郎，今晚，咱俩也可以吃烤全羊了。”
韩远岫立即道：“留下一只羊腿，给赵浮岚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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