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有事儿。”周大娘坐到椅子上，说：“不过啊，是个好事儿。”
“咱这附近不是开了个叫甲乙钱庄的铺子吗？这铺子来头可不小，是莫家钱庄他家女婿新开的。”
“这不，钱庄刚开张，存一百两银子，一个月给三分利，存三百两银子，一个月能给五分利呢。”
“这等好事儿，我可是第一时辰就告诉你呢。”
梁氏委婉拒绝：“周大姐，这事儿我是想去，可我手里头没银子去不了啊。”
周大娘却这么说：“梁大妹子，咱们明眼人说明话儿。咱这地儿，你说你没银子，哪个信啊？”
“就算你是真没银子，往魏家走走，这银子不是借到手了吗？梁大妹子，我跟你说，这事儿真真是个运气，过了这几日人家就不要了。”
“我晓得你担忧这事儿不靠谱，我告诉你，这事儿靠谱得很哩。莫家钱庄晓得不？就他家女婿给开的。本来这事儿钱庄的管事是不肯说的，可他看大伙儿都不信他，他就把这事儿给说了。”
梁氏提出疑问：“既然是莫家钱庄的女婿，没银子怎么不找莫家借，怎么跑外头来借银子呢？”
周大娘忙着填补漏洞：“梁大妹子，你可不晓得了。这大户人家的水深得很，他一个外姓的女婿，哪有什么说话的地儿啊啊？”
梁氏呢，又找出个漏洞：“话儿都说不上，真出事了，莫家会管吗？”
“怎么不会怎么不会？”周大娘激动起来，“他可是莫家的女婿，莫家不管他谁管哩？”
“梁大妹子啊——”周大娘又劝，“这事儿我可是跟你好才跟你说的。”
“梁大妹子，这天色晚了，我就先走了。”周大娘起身，她还不忘继续蛊惑梁氏；“咱们小老百姓的，旁日里头能赚几个铜板儿哩？要不是这莫家的女婿等银子做大事儿，这等子的好事儿怎么可能轮到咱们呢？”
“这人啊，命里头有还是命里儿无，都不妨碍咱们得给自个儿打算。算上了咱就大发了，算不上咱心一横就当银子在外头给旁人花天酒地。”
“梁大妹子，咱们啊，该出手就得出手，可别憋着个窝囊样儿攒点儿铜板儿就乐得这日头能从西边升起。”
“再说，你又不像旁人，后头没人。你后头是有人的，真出事儿，也有人给你出头把银子抢回来。哪似我们得把身家银子给赌上。”
“赌这字儿是不好，可，它能发财啊。五分的利，旁的地儿哪有？我若是你啊，我不出个五百两，我都对不起我身后站的人。”
“梁大妹子，我走了。你再想想。”
周大娘说完，依依不舍地走了。
待周大娘走后，梁四笑从窗户旁伸出头，劝梁氏：“娘，这事儿你莫信，骗人的。”
梁氏故意板脸：“四笑，你躲在窗户旁偷听了？”
“嘿嘿。”梁四笑嘿笑几声，立马跑了。
梁氏见状，笑了笑，回屋睡觉去了。
隔壁姜家的姜母呢，则被五分利诱惑得睡不着。
往左睡，银子在脑子里头转。
往右躺，银子在脑子里头溜达。
爬起来坐，银子又在她眼前晃动。
姜母实在是受不了了，爬下床，点油灯，翻箱子，拿银票，捏碎银子。
她一张张数，五十，三十，一百，五十，数完一算计，三百五十两。
她捏着银子一算，这个约两钱，那个约三钱，那那个约两钱，加一起，五十两。
合起来就是四百两压箱银。
门外，姜大明喊：“娘，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姜母在里头叫：“我好着呢，我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你别管我，赶紧睡去。”
再等等，姜母又算着银子：这头是两钱碎银子，四钱碎银子，三钱碎银子，那头是一张三十两的银票，两张五十的银票，全计算进去，大约是四百两银子。
姜母板着手指算：“三百银子五分利，一个月是三两银子的利息钱，三个月是九两，半年是十八两，一年是三十六两。”
“我的乖乖哩。”姜母起了贪念，“这要是放个三年，能拿一百零八两银子哩。”
姜母喜发，“这要是来个十分利，放个几年，本钱都赚回来了。”
姜母喜过头，继续算，“再算算，说不准算错儿了。这头，一张五十两银票，又一张一百两银票，还来张三十两银票……”
“三百两三分利是三两一个月，三个月九两，六个月十八两，一年是三十六两，啊，等等，好似算错了哩。”
“我再算，三百两一分利是三两，三分利是九两，五分利是十五两，十五加十五加十五加十五加十五加十五，九十两？”
姜母震惊：“半年就就就赚九十两？我的的天老爷啊。肯定是算错了，再算。”
“一百两一分利，月利是一两，半年是六两。诶，不对，一百两是三分利吧？对，三分利。”
“一百两三分利，月利是三两，半年是十八两。三百两五分利，月利是十五两，半年是十五加十五加十五加十五加十五，诶，我加了几个了？”
“哎呦，究竟是多少银子啊？喝杯水冷静冷静，好了，再算，三百两五分利，月利是十五两，十五十五十五十五十五，五个手指头，七十五两，还差个，再加个十五，加起来是七十五加十五，九十两？半年后能赚九十两银子？”
“呼呼呼呼——”姜母喘着气。
门外，姜大明喊：“娘，你怎么还没睡啊？”
姜母火了：“睡睡睡，我又不是猪，老睡干什么？都说了白天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别吵了，烦死了。”
姜母又开始算，“应该是算错了，再算遍。一张三十两银票，一张五十两银票……”
“三分利是多少？三两还是九两？五分利又是多少？啊啊，烦死了，究竟是多少啊……”
不说崩溃的姜母，说说另一头的周家。
周大娘这几日尽是鼓动街坊邻里，亲朋好友到甲乙钱庄放银子，一时间，她家是人来人往。
周大娘丈夫周来富却看不惯，他说：“这等子放高利贷的有几个好下场啊？你害了自个儿不要紧，你还害亲朋好友，街坊邻里的，这日后啊，真出事儿，咱家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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