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源手上挑着的烟的尾部火星明明灭灭，烟灰缸里已经有着四根烟头。
“别抽烟了。”
蔺源听见了声音，熄灭了这根烟，丢进了烟灰缸。
转头一看，忍不住斥责：“怎么又不吹头发？”
叶璨刚从浴室出来，满脸的胶原蛋白让整个人都显得水嫩嫩的，把毛巾往蔺源的怀里抛，蔺源不用思考就接住了。
然后，使唤的理所当然：“帮我擦头发，然后再吹。”
蔺源没一点脾气，刚刚的气氛那么低迷，但叶璨这么一个亲昵又大方的举动，直接化解了一切不愉。
蔺源试探着问：“不生气了？”
叶璨找了一个舒服的躺坐姿势，靠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慵懒的说：“生什么气，我信你，会解决所有事。”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不追究过往，只看往后蔺源的举动。
蔺源回想着叶璨甩脸色，想着怎么博取叶璨的欢心，想着回国后怎么坦白事情，却唯独没想到叶璨这么说。
蔺源趁着这个台阶马上往下走，“你想我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叶璨陷入深思，蔺源，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礼尚往来。
过了一会，叶璨说：“擦干后，给我吹头发，温度适中，不要太热。”
蔺源一一应下，把衣袖挽上去，耐心又仔细的梳理着叶璨的每一根发丝。
许多绿植点缀着阳台，暖黄色的灯光分散在每个角落，叶璨手上翻着收录着世界各大名画知识的书籍，蔺源温顺的用吹风机缓慢又细致的吹着头发。
万物寂静，只剩两人的惬意相处。
叶璨渐渐的困意来袭，靠在沙发上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不安稳时睫毛还会时不时的颤抖。
蔺源忍俊不禁，医院电视机的声音那么大，叶璨也能躺床上睡着，吹风机还开着这叶璨又睡着了。
摸了摸头发，基本都吹干了，蔺源让叶璨在外面休憩了十分钟，黑发彻底自然干了后抱着叶璨进屋。
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轻轻的在叶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无声的说了一句：“晚安。”
看似平静安和的夜晚之中，陈家的血风腥雨迎来了落幕。
第二天一早，叶璨一睁开眼就想着回陈家看看，掀开被子正想下床，蔺源从后面捞住叶璨，清早的声音很沙哑：“叶璨，你起这么早？”
“快起床，蔺源，我要去陈家。”
蔺源本就对环境陌生，半眯半醒的没有睡沉过，倒是没有起床气，很听话的也跟着起床了。
陈家的大门和昨天相比寡淡了许多，没有人的阻拦，早上连园丁都不在花园，透露着莫名的荒凉。
直接推开门，陈迦亦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手上的白色纱布和黑色衣服对比，显得十分亮眼，卢桃并不在陈迦亦的身边。
叶璨带着外面的阳光踏进了门内，陈迦亦扭头一看见叶璨，神情微凝，哑声叫了一句：“叶璨，你来了。”
蔺源皱着眉扫视着客厅，竟然没有一个佣人，不仅外面荒凉，内部更是冷清。
陈迦亦向叶璨招手，开口说：“叶璨，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蔺源深沉的视线投到叶璨身上，内心在叫喊着，不要让她过去。
但是事实不能如此，叶璨撇开了蔺源的手，甚至不带犹豫的就松开了蔺源的手，
蔺源站在背光处，阳光只能照在背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而叶璨彻底的踏入了那充满黑暗的屋内。
叶璨走过去坐在陈迦亦旁边，这是叶璨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迟迟相认的表哥。
轻声问陈迦亦：“发生什么了？”
陈迦亦低着头，音度很低，“叶璨，爸爸在医院，我没想到他的六十大寿会是这么收场的，医生说他最多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叶璨还没有消化这个消息，愣了很久，原来死亡离每个人是这么近，连来临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陈迦亦又说：“陈寻斯兄妹你不用担心，是爸亲自处理的，July他们对你的敌意很大，剥夺了所有权力，被囚禁在精神病院了。”
“舅舅在哪个医院？”
陈迦亦苦笑着说：“爸说不想让你去看他，生病的枯败模样不能给他最疼的外甥女看见。”
叶璨哽咽着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接手陈家的一切，只是你一个人回到明珠城很危险，不然放弃那些仇恨，留在纽约，我能保你一辈子无忧。”
“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命运。”
陈迦亦倏然抬眼，压低了声音，“叶璨，胡芹芹做的事情连我都能查到，蔺源没有理由不知道，懂我意思吗？”
叶璨低着头，过了几秒，神情淡然，“我明白。”
陈迦亦又问了一遍：“真的要回去吗？等我根基稳了，帮你收拾他们不是问题。”
“射出的子弹命击敌人的时候，我就在想，靠自己的感觉是那么好。哥，上位之初会很辛苦，多保重。”
这是叶璨第一次认真的叫陈迦亦一声哥。
陈迦亦向叶璨伸开双臂，叶璨大方的和陈迦亦拥抱，这个拥抱是对纯粹的亲情的认可。
陈迦亦小声的说：“我希望不久后，看到的会是健康的、明朗的、阳光的叶璨。”
叶璨脸上留下一道泪痕，温声说：“我会的。”
陈迦亦推开了叶璨，撇过头不去看她，说了一句：“你走吧。”
蔺源站在门口瞅见陈迦亦的动作，虽然听不清讲了什么，但是很容易知道这是要谈完了。
蔺源等叶璨走近了，看清了叶璨鼻尖通红，声音轻柔：“哭鼻子了我的璨璨。”
叶璨没有立场扑进蔺源的怀里大哭一场，冷静的摇了摇头说：“走吧，回国。”
私人飞机的螺旋桨快速转动，叶璨才意识到，时间溜走的速度比人的接受速度快得多。
时间消逝了，才发觉自己已经见过舅舅了，已经见过了几十年前芳华少女陈仪。
蔺源问：“要不要睡一会，飞回去的时间很长。”
叶璨淡声说：“不要，我想看看母亲心心念念的地方和明珠市到底隔了多远。”
蔺源启唇：“你想做的事尽管去做。”
意有所指，却不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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