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是顾奶奶追着顾绮梦喂饭，现在反了过来。
顾奶奶配合地吃着顾绮梦喂来的东西，很快就见了底。
顾绮梦替顾奶奶擦了擦嘴，刚要收拾碗筷，身后的顾奶奶道：“小梦，我想出去走走。”
顾绮梦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快暗下来，“奶奶想去哪儿？”
“海边。”
顾绮梦道：“那里风大，要不我们去楼下走走吧？”
“小梦...”
顾绮梦想起随行医生的话，心里很是犹豫，可看到顾奶奶这渴望的眼神，她无法拒绝。
“好，我去拿钥匙。”
找司机拿钥匙的时候惊动了李玉宁，刚出大厅，就老远看见李玉宁跟Michelle站在房车前。
“阿玉？Michelle？”
李玉宁笑道：“不放心你们，房车我不会开，Michelle会。”
Michelle伸手，顾绮梦看了李玉宁一眼，见李玉宁点头，她这才将钥匙放在Michelle手里，“Michelle辛苦你了。”
“没事儿。”
顾奶奶在顾绮梦跟李玉宁的搀扶下上了房车，Michelle发动车子，朝海边开去。
Michelle开得很快，等抵达海边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灯塔却蓄势待发，已经开始迎接黑暗，正向外射出灯光。
顾奶奶下了车，Michelle已经把椅子放好，正要扶她坐下，“我想在这儿走走。”
顾绮梦跟李玉宁便搀扶着顾奶奶往前走，她们漫步在海边，脚下踩着细沙与碎石，偶尔还有海风吹来，带来一股咸咸的味道。
海风吹得人很舒服，顾绮梦却怕顾奶奶冻着，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围巾，戴在奶奶的脖子上。
“奶奶，累吗？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
顾奶奶摇头，脸上带着喜悦，“不累，不累，我还能接着走。”
“好，那我们就走。”
Michelle跟在三人身后，即便她们隐藏得很好，她却能察觉出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奶奶，你说当初我们要是住在海边多好，还能吃到刚捕捉上来的海鲜，空闲的时候也能钓鱼。”顾绮梦不愿让顾奶奶看出什么，她努力找话题。
顾奶奶轻“哼”一声，“还钓鱼呢，你要是被拽下水了，我不得担心啊？”
李玉宁适当调侃道：“奶奶，小梦会游泳，说不定游到太平洋之后，还能给您带个几十斤的大鱼回来。”
顾绮梦嗔道：“嘿！你这人，我们还是不是一伙儿的了？”
“我可没说过我跟你是一伙儿的。”李玉宁挽着顾奶奶的手，“要真论起来，我跟奶奶才是一伙儿的，我们的革命情谊可比你的深厚。”
今日的李玉宁很是反常，就像是故意逗着顾晓梦，以此哄顾奶奶开心。
“什么革命情谊，这是我的奶奶！”
李玉宁笑道：“你的奶奶怎么了，她也是我的奶奶。”
俩人开始争执，斗过来斗过去，听得顾奶奶直发笑。
Michelle手摸向兜里的手机，这不得拍下来纪念一下？
好在俩人争得太过投入，完全没发现Michelle在后面偷偷录像。
顾奶奶脸上带着笑，却有一瞬间定格，很快又恢复笑容。
好像也差不多了...
顾奶奶拉着二人的手，脸上依旧慈祥，“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你们都是我的乖孙女。”
二人闻言打住，她们挽着顾奶奶继续往前走。
“小梦。”顾奶奶轻唤一声。
“嗯？”
顾奶奶道：“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顾绮梦心里咯噔一声，脸上装作平静，“会的会的，不仅会好好照顾自己，还会好好照顾奶奶，就像奶奶小时候照顾我一样。”
“奶奶相信，你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不让奶奶担心。”
顾绮梦下意识地紧咬牙关，不让难受溢出。
“玉宁，你也是，工作是忙不完的，钱也赚不完，别为了工作忽略了身边的人，奶奶以前就吃过这种亏，后来这一辈子都没能弥补回来。”
李玉宁同顾绮梦一样，心里难受得紧，“嗯，奶奶，我会时刻记住。”
“以前我还常常不放心小梦，在想我要是哪天走了，我的小梦可怎么办，现在有玉宁在，我也就放心了。”
“奶奶，你说什么呢，什么有阿玉在你就放心了，你也得看着我。”顾绮梦说这话时，难受得破了音。
顾奶奶脸上的笑容没有落下，“奶奶老了，老了，能看到你们幸福，我就满足了。”
顾绮梦道：“不老，奶奶一点儿都不老，奶奶还能再多活几百岁。”
顾奶奶乐呵呵道：“那不成老妖精了。”
顾奶奶扭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小梦，玉宁，等我死了，你们把我葬在海边吧。”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顾绮梦道：“呸呸呸，瞎说什么，不许说死！”
李玉宁眼眶中蒙上一层薄雾，“好。”
“阿玉！”
李玉宁道：“奶奶，就听您的。”
顾绮梦气急，还没等她开口，顾奶奶道：“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就在这儿。”
顾奶奶顿住脚步，天色已暗，灯塔上的灯光分外清晰，“小梦，我好像看见你姨奶奶了...”
顾绮梦二人顺着顾奶奶所注视的方向看去，顾奶奶又道：“好多年没见，她还跟离开家时一样，一样的年轻，头上有两个辫子，还笑着向我招手。”
顾奶奶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姐...姐姐来接我回家了，还有大姐，大姐也来了...”
顾奶奶挣脱开李玉宁的手，她朝那个方向挥手，眼中也带着急切。
顾绮梦紧紧抓着顾奶奶的袖子，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奶奶...”
她想让奶奶留下来，留下来，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小梦，奶奶就要一家团聚了。”
“姐姐说她同意让我跟着她走，去给人民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她在等我....”
顾绮梦捂着嘴，就算她用力控制，她还是呜咽出声。
顾奶奶扭头，眼神中带着慈爱，“小梦，奶奶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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