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唱一和，上演起双簧戏码。可惜演技粗鄙不堪，挑拨离间的意图，暴露无遗。
洪彪坐在对面，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也不喝酒，就低着头细细夹菜吃。
他不明白，自己三人可都是刚刚上了一夜夜班的，这会子不能回家睡觉，硬是被突然拽过来陪一个打杂工的“小黑户”喝酒吃饭，是为哪般？吃就吃吧，怎么还笙笛合奏——连吹带捧起来。
虽然不明白，但是静静听下去，渐渐也摸出门道了。旁边这小黑户好像和加油站有点关系。
孙富贵好像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听到洪虎还替自己的师傅许向前打圆场，憋闷已久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虎子哥，你不用替我解释，谁踏马真心对我好，谁对我孬，心里有数。”
“今也就是当着你们几个的面，借着酒劲不妨对你们直说。表面上，你们只看到他许黄牙对我不过是呼来喝去，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出来学本领么，这我能忍。私底下呢，还有你们不知道看不见的呢，我真的不能忍……”
说完狠狠一闭眼，似乎不想回忆起，也不想说出来。
接着，一仰脖子，又是一杯直接灌下，随后撇着嘴：“有些话，兄弟我只能憋在心里，没处说，也没法讲。”
“有什么不能说的？憋得难受就说出来，自家兄弟间怕什么。帮得了的就帮，帮不了的解闷。谁没一点烦心事。”毛伟在一旁鼓动道。
可是孙富贵依旧闭口不言。
毛伟见状，给了洪虎一个眼色，示意他接话下去。
“不想说就别说，等想说的时候，别忘了，还有我们哥仨，来，吃菜！”洪虎接过话来，接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孙富贵碗里。
“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你和他黄牙相处久了，等他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态度慢慢会改变的，一身本事不传给你还传给谁。”
“就是。说起来，黄牙也算个能人，自己没什么文化，却弄起这么大一个加油站。也不知用什么本事，搞出这么多便宜又好用的汽油，真他娘的邪门怪事。你和他在一起学本事，以后绝对亏不了。”毛伟拍着孙富贵肩膀继续佯装劝慰。
孙富贵听完话，欲言又止，几次张了嘴又说不下去。
毛、洪二人见状不再劝导其开口，只是不断一边劝酒，一边述说着三人加油站的浅淡缘分，闲聊几次“意外”的偶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面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
除了洪彪，其他三人肚子里都灌下不少黄汤，直到此时孙富贵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情绪也放开不少。
“夸他许黄牙有本事，这话我认，会投胎也是本事；但是，说他是能人，打死我也不认。”
孙富贵真是好酒量，洪虎和黄毛都喝的快断片了，他却越喝越兴奋，对自己那名义上的师傅的不满，渐渐放肆的抱怨起来。
“他能开起这加油站，还不是靠送钱，又有一个在石油系统上班的好大伯。至于那些好用又便宜的怪油，更是摆不上台面。”
听到这话，洪彪终于来了兴趣，他看出来了，今天可不就是为这来的。
眼见自家大哥还有黄毛只能竖着耳朵听，满脸猪肝色，张不开口，只能自己出面开口说道：
“咋啦，那汽油咋摆不上台面？”
孙富贵瞥了洪彪一眼，又看了看另外两个扒在桌上快不省人事的“兄弟”，得意道：“我大概也猜出你们今天为什么拉我来喝酒。实话对你们说，这样的事不是一遭两遭，我这酒量也都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此话一出，垂头耷脑的洪虎、黄毛惊的差不多酒醒一半，立刻抬起脑袋，看向孙富贵。
见了鬼了，人小鬼大的玩意，扮猪吃老虎呀。没想到反给老子下了套。
“我孙某人，几斤几两我自己能不知道？请我吃饭，还不都是为了‘勾兑油’的配方。实话和你们说，我真不知道，这种事他许黄牙藏得更自己命一样，都是背着我偷偷和别人做的。”
“别人？”洪虎诧异问道。
“哼，你以为就许黄牙自己那颗脑袋能想出什么配方？那里就是一泡屎，再投胎一次也没这可能。”孙富贵桀骜的眉头显出几分戾气。
“但是，架不住人家命好，不服不行。不知道哪里他又弄出一个亲戚，还是个大学生，那小子每月偷偷摸摸来一次，收了钱再给他把各种油勾兑好。那也是个鸡贼的人精，好多东西都不让黄牙知道。”
完了，人在江湖飘啊，一人来一刀吧，一个比一个精呀！
洪彪、毛伟相视无言，彻底YOUNG萎了：原来连许向前自己都不知道配方，怎么办，上哪去找那个贼精的大学生？
可孙富贵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重新精神起来。
“今天也不白吃白喝你们的。还有，上星期他黄牙打我，也得亏你们看见拦下了。这些，我心里有数。”
“我虽然不知道配方，但是打扫那小子干活房间的垃圾筐时，检出过一个揉成团撕碎的商标，上面有‘甲醇’两个字。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到底有没有用，就看两位兄弟自己的本事了。”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再推辞辩解已然无聊且无力，孙富贵对三人摆摆手，抚着明显凸起的小腹，翩翩离去。
洪彪、黄毛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妈的。”洪彪狠狠骂道。
“甲醇，是啥玩意？”毛伟跟着窜出一句。
“……”洪彪摇摇头。
“一种化学原料。”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卧槽。”毛伟兴奋地看向洪彪。
“就知道不会白带你来，早防着那小子酒量好，没想到你除了不喝酒，学问也是大大的好。”洪虎一掌拍在洪彪臂膀上。
作为农垦技校毕业的中专生，一些基本的化学名词洪彪还算听说过，这也是为什么，他总带着一点点傲气。
“没用。”洪彪两手一摊，“我就知道这么多。”
他明白对面那二人眼神里的信息。
小巷中不起眼的小饭店重新恢复了平静，但是整座城市中各种怪事，依旧此起彼伏，随时随地的发生。而每一桩看似诡异的怪事背后，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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