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聪低着头，心里带着悔意。他现在也明白了当初三叔病重之时元元的处境，他仗着自己爹娘欺负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如今他比元元当时的处境更加凄惨，阿聪才终于是明白自己当初做了什么。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如今三叔不记仇，他却是不能不记恩。
几人到了济仁堂，三个孩子被安排住在了客房。阿聪看着这个医馆，还是忍不住生出羡慕。听说这里的于大夫让三叔暂时管着这里，医馆里的三个人也都对三叔恭恭敬敬的，那三叔的医术应该是顶顶好的。
阿聪也不乱跑，只是带着弟妹在客房里，等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我已经去私塾拜会过那里的先生，之前教我的先生年前就已经回乡，如今这位先生的脾性我还不甚了解，不过先生说明天可以带阿正过去看看，若是是个可教的，便可拜师。”霍彦茗给阿聪说着。
阿聪端坐在椅子上，认真的听着。“三叔，那要不要现在教阿正几个字啊？让他学会写名字也好啊！”
“不用紧张，先生知道阿正还未开智，所以不识字也无妨。”霍彦茗摆摆手。那先生是个老秀才，是镇上特意从县上请来的。性情不错，并没有因为阿正还未有开智而嫌弃，阿正虽然没有学过什么，但人还是个机灵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阿聪见霍彦茗很放心，也按下心里的担忧，不让自己太过紧张。
“给阿正不用交代太多，只要和平时一样就好。”霍彦茗一边看着巩安东送来的作业，一边说着。
“三叔，能不能教侄儿识草药啊？”阿聪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
霍彦茗抬眼问：“怎么？你想学医？”
阿聪摇摇头，“侄儿方才看到有人往柜上送自己采的草药……以后阿正就学花费的不会少，侄儿想着采草药若是能够换钱，那也是个进项。”
阿聪说着，声音越来小，能求了三叔让阿正去私塾已经是运气了，如今他还蹬鼻子上脸的让三叔教他认草药，如果三叔生气了可怎么是好？
霍彦茗倒是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你倒是机灵，能够寻到赚钱的法子。咱们东坡村的后山上确实有不少草药。不过一些常见的草药换不了多少银钱，价格贵的也不好找。所以，采草药只能是闲暇时候去寻，绝对不能耽误了田里的活计。”
阿聪猛地点头应下，“三叔放心，侄儿一定不会耽误的。”反正他们都会去山上砍柴寻猪草，采草药也就是顺便的事儿。
“那你回头去方海和石竹，他们两个对草药熟。”霍彦茗看着巩安东的药方填空，皱了皱眉。“你帮我将巩安东寻来，再去找他们。”
阿聪立即起身应下。
看着阿聪离开，霍彦茗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的确是个机灵的，而且很会看机会。虽然不过十岁，却还是试图想要改变兄妹几人的命运。
这样的人，倒也不妨帮上一帮。
阿正拜师很顺利，等着出了私塾，阿聪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蹲在路边哭了起来。阿正和阿香在旁边也跟着抽泣。
“大哥放心，阿正一定会好好读书的。”阿正年纪小，却是早熟。爹娘不在之后，他们三个都是要靠大哥生活，大哥求了三叔让他上了私塾，那家里的事情就全要靠大哥和妹妹了。
读书要花很多钱的，这是爹娘以前骂爷奶给三叔花钱的时候听到的。家里现在只有大哥，大哥得要多辛苦啊！
他原本也不想去的，可是大哥说只要他好好读书，以后有个好的出路，那他们三人就都能沾光。大哥哭着给他说着，阿正就算是不愿意也只能点头。
他一定会好好读书，然后像三叔一样，赚钱给大哥和阿香。
阿正进了私塾之后，便会住在私塾里。吃住所需的银钱，以及书本和文房四宝都是由霍彦茗付的。而明年所需的银钱就得是要阿聪来了。
阿聪和阿香在医馆里多留了两天，阿聪在和方海、石竹认草药的时候，阿香也在一旁跟着学。元元凑上去，似乎把这个当成了游戏，也跟着认着草药。
等阿聪和阿香两人回去之后，元元似乎对草药多了几分兴趣，跟着两个药童坐在柜前，继续学着识别药草。
“元元似乎很喜欢这些。”郑素说着。
霍彦茗点点头，手上还在不停地写着什么。“阿正拜师的时候我方才想起，元元如今都已经四岁了还没有开智，这可不行。”
郑素一愣，“是要教元元识字吗？”
“如今没有女子私塾，镇上也不好找女先生，所以就只能咱们自己来教了。”他能记得的启蒙读物就只有三字经和千字文，其他的《蒙求》之类的完全没有记忆。
“元元有你这个爹爹，真好！”郑素坐在一旁，看着霍彦茗，“当年我识字也是跟着我们村里正家的女儿学的，里正家的儿子回家会教自己的妹妹识字，而我们就跟着她一起学。我爹虽然是个好酒的，但是不像别人家的爹娘经常会将自己家的女儿叫回去干活儿。他说不占便宜白不占，有人白教那就去学，家里不缺我这么个丫头片子干活。”
“我当时很开心，却是忘了我爹是个好酒的，哪里会帮着家里干活呢？所以家里都是我娘操持。而我娘也从来没有在我去里正家里的时候，叫我回去过。”
郑素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慢慢说着。
“岳父岳母明事理。”霍彦茗落下最后一笔，然后等着墨干。“这是我默写的启蒙书，回头我再去书舍里寻一些元元需要的书本。而给元元启蒙的事儿就要交给你了。”
郑素闻言，慌忙摆手，“我怎么成？我学的那些字哪里能教人？”
“怎么不能？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大可过来找我。”霍彦茗将默写好的《千字文》和《三字经》交给郑素，托着下巴看着她。“到时候阿素成为女先生，就在医馆里开班教学，桃李满天下。”
“净胡说！”知道霍彦茗是在鼓励自己，郑素还是忍不住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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