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行也问：“这是何意？”
姬溯朗声道：“回陛下，此次来访，父皇本意是想让五妹给八妹做个伴，八妹本是和亲的人选，然八妹顽劣，入都之后闹了不少误会，溯觉得陛下可能不喜她这般跳脱性子，便想着让五妹来。”
楼庭晚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姬云霓临走前说那些不清不楚的话，原来是已经胜券在握了。
就是不知道南宫行会怎么选了。
她心里权衡着利弊，太皇太后已经笑呵呵地把两人夸了一遍。
“云霓大气端庄，云湘娇俏可爱，哀家觉得都不错，不知皇帝喜欢哪个？”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南宫行。
他沉默不语，离得远了，面容被旒珠分割遮挡，看不分明。
殿内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静中，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心念电转。
楼震觑了他一眼，却听南宫行倏地笑了，“谁说和亲一定要嫁给皇帝？朕前段时间刚填充了后宫，若是再迎公主，怕是顾不过来委屈了公主，正好锦王还没有正妃，不如让锦王来选。”
他视线落在下首的锦王身上，温和地问：“锦王意下如何？”
锦王：“？？？”
太皇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
楼庭晚一怔，看着锦王骤然变换的脸色，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前面的楼震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清了清嗓子赶紧坐直，若无其事地盯着桌上的菜看。
楼震一转回去，她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楼庭霄：“……”
有病。他翻了个白眼。
太皇太后笑不出来了，她转头盯着南宫行，语气如常，却隐隐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皇帝，和亲不是儿戏，怎能临时改换人选？”
南宫行一派天真地问：“不行吗？他们不也是临时改成了五公主？之前的国书上写的可是清清楚楚让八公主来，他们都能换，朕不行吗？”
他问的有理有据，太皇太后一时语塞。
南宫行又转头看向群臣，“朕不能换？”
这让人怎么回答呢？
按理说人家都换了，他们是被求到头上的，凭什么不能换？
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锦王是太皇太后的心肝，正妃之位那是要留给顶尖贵女的，怎么能让一个别国公主占了？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娶和亲公主的不管是王爷还是皇子，都默认不能继位。
毕竟他们的孩子身上流着一半别国的血，万一两相勾结，麻烦就大了，不是一条心，又怎么能继承大统？
但没人这个时候跳出来触太皇太后的霉头，一个个的仿佛被下了哑药集体毒哑了。
南宫行便点了楼震的名：“平疆王，你说，朕这个人选，到底能不能换？”
太皇太后倏然一惊，猛地握紧了扶手，指甲都扣在了扶手花纹上，指腹泛起青白之色。
她眼神近乎惶恐地看向了楼震，但也仅仅是一瞬，很快她又恢复了镇定，给了锦王一个眼神。
锦王咬紧了牙关，没说话。
所有人都在等楼震的回答。
楼庭晚心跳的飞快，怎么回事，南宫行这是公然挑衅太皇太后，站队楼震了吗？
他受什么刺激了？
楼震深深地看了南宫行一眼，意味深长道：“陛下是一国之君，陛下想如何，谁能置喙？谁敢置喙？那不是以下犯上？”
他看向对面的锦王，敷衍地拱拱手：“锦王殿下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事关两国，锦王深明大义，想必不会拒绝。”
锦王刚张开嘴，楼震又道：“何况锦王殿下是陛下的兄长，陛下都后宫充盈了，锦王还没成婚，这事放在民间，也不合理啊，正好今日是陛下生辰，锦王答应下来，咱们就算是双喜临门了。王爷没道理不答应吧？”
南宫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抚掌笑道：“平疆王所言甚是，锦王，这二位公主，你更中意哪位？”
楼庭晚已经不敢去看锦王的脸了，估计比锅底都黑，南宫行和楼震这一唱一和，立场鲜明，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若本王哪个都不选呢？”锦王沉声开口。
楼震笑容森然，“哦？你要抗旨？”
两人目光相接之处，隐有火光闪烁，在座众人都绷紧了皮，提心吊胆地看着。
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点，只需轻轻一拨，那根维系表面和平的弦就会彻底断掉，一发不可收拾。
僵持良久，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放肆！”太皇太后厉声道：“使者面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存心让人看大雁笑话吗？”
姬溯冷笑连连，笑话？
他才是那个笑话吧？他只是想和个亲，莫名其妙卷入大雁皇室内斗就算了，两个公主还在那儿站着，像货物一样任人挑选，关键是他们的金枝玉叶，如今反倒成了人人都不想要的烫手山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恶，可恨！
他在心里不断咒骂大雁皇室，南宫行忽然看了过来，“三殿下，此事还是得问问你，若是你们愿意，和亲一事就这么定下来，若是你们不愿也无妨，来日朕修书一封，会亲自与贵国皇帝说明的。”
锦王的牙都要咬碎了，姬溯看了他一眼，心念电转，到了这个节骨眼，他已经别无选择，要么选锦王，要么灰溜溜回去，和亲不成还不算什么，关键此次是他主动请缨来出使的，在父皇面前夸下了海口，若是就这么回去，那些兄弟能戳着他的脊梁骨笑一辈子，言臣更是能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而若是选了锦王……
他上下打量一眼，锦王一表人才，母妃与太皇太后是本家，势力庞大，党羽众多，与小皇帝分庭抗礼，将来谁能稳坐江山犹未可知。
既如此，何不赌一把？
反正小皇帝对他的态度非常一般，明显是不会和他一条船了，锦王这边还能努努力。
他下定决心，一拱手道：“和亲确实没有规定非要入宫，嫁与王爷也是一桩好姻缘，溯，没有异议。”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只会更难堪。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哼笑一声，“好，好，好！”
她起身道：“既如此，锦王你就从这二位公主中选一位，择日完婚吧，和亲乃两国喜事，务必风光大办，皇帝，你莫要让哀家失望。”
她眼中仿佛藏了刀子，一刀刀剜在南宫行身上。
南宫行从容一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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