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天的雨在傍晚时分停了下来，乡下的星星本就比城市多，雨后的星空比往常更加闪亮。
三楼半的露台上并没有直播镜头，张盼坐在躺椅上仰望着星空，喝着啤酒惬意的哼着小曲。
钟结是被阎行行踹出来的，因为她拉着祝盼秋回了他们的房间，无处可去的他也只好上了露台。
听到脚步声，张盼扭头看了下，见是钟结立马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是小钟啊，来来来，坐这儿，今儿的星星特别亮。”
钟结听话的坐在张盼隔壁的躺椅上，他刚坐下张盼就递过来一罐啤酒。
“来点儿？”
钟结摆摆手拒绝了，“不了，我不喝。”
“咋滴？媳妇儿不让啊？”
“那倒不是，她没管过我，只是我自己从来不碰这些。”
张盼呵呵一笑，“好小子，我闺女遇上你真是省心哦。”
张盼喝了一口啤酒，打了个酒嗝，“舒服~”
钟结躺在躺椅上看着星星，听着张盼在隔壁哼着小曲，忍不住还是问出了白天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爸。”
“诶。”
“你年轻的时候是真的想过离婚吧。”
张盼喝酒的手一顿，默默的放下啤酒罐。
“呵，说没想过那肯定是假的，其实我恨麻将入骨，我巴不得一辈子都看不到它。”
钟结拧了拧眉，张盼对麻将的厌恶他能感觉的到，可为何祝盼秋这么喜欢麻将，他却容忍的了呢？
张盼坐起来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罐子被他捏扁往角落的垃圾桶扔去。
“呦喝，进去了，诶，看到没，宝刀不老。”
张盼得意的跟钟结炫耀，钟结也十分给面子的朝他比了个赞。
“哎，有时候我也想找人说说心里话，今儿你就当我喝醉了，我跟你说的话可不许说出去啊。”
钟结刚想答应，却又被张盼拦住了，“告诉行行也不是不行，但绝对不能告诉我老婆，知道吗。”
“好。”
张盼躺回躺椅上，望着星空似是在想怎么开口才好，良久才听他说。
“我亲妈也是个爱打麻将的主儿，经常是一摸上牌就六亲不认，虽然不赌钱，可却要命啊。我还记得那年我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如果不是因为我早一年上学，也许我妹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吧。”
“我妹妹比我小两岁，家里离幼儿园不远，平时都是我带着她去幼儿园，为了方便照顾妹妹，我跟她是一个班的，我妈每天就只给我们做个早饭，之后就去麻将馆泡一天，晚上再带点吃的回来。”
“那年也不知道我妈发什么疯，非要我直接去上小学，我说要跟妹妹一起去，我妈不干，我又反抗不了，只好听她的话去了小学，谁知道我刚上小学一个月后，我妹妹就...”
张盼抹了一把脸，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那天我妹有点发烧，她没去幼儿园，我去上学前千叮咛万嘱咐我妈那天不要去打麻将，在家照顾好妹妹，要是发高烧就带妹妹去打针，我妈明明答应我会听我话的，可她、她把我妹反锁在家里一转身就又去了麻将馆。”
“我妹才四岁啊，她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我放学回到家就看到我妹妹...妹妹她，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
钟结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哭着喊着妹妹，可她那小小的身子都凉透了，邻居们都被我的哭喊声引来了，可我那亲妈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我当然知道她在哪儿，当时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力气，从我家厨房抽出一把菜刀就朝麻将馆跑去了，邻居们都被我吓傻了，一个拦着我的都没有。”
“麻将馆离我家也不远，我抄着菜刀到的时候，我妈还美滋滋的跟人家打牌呢，没人注意到我一个才六岁的孩子，我冲过去举着菜刀朝我妈的手就砍过去了，不过她反应快躲了一下，菜刀本来也不快，我力气又小，也就在她手腕划了个口子。”
听到这儿，钟结嘴上不敢说什么，但心里觉得十分解气。
“划伤了她，她跟个窜天猴一样的蹦了起来，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骂我不孝，骂我不是个东西，骂我是个白眼狼，反正什么话脏就骂什么，周围那帮人也对我指指点点的，可我当时也不给她留面子，我一边哭一边指着她骂，说她不管家里发烧的妹妹，只知道打麻将，我妹妹已经死在家里了，说完就用脑袋和肩膀从下面掀翻了麻将桌，留下呆愣的那帮人转身跑回去了。”
“我妈捂着手腕哎呦哎呦的叫着，可她那帮牌友一听我妹妹死了，马上就远离她了，没有一个敢碰她的，后来我回到了家，邻居已经报了警，警察来我家看了又看，最后说应该是我妹发着高烧想下床的时候没了力气，头朝下摔下来，正好磕在垫桌脚的砖头上了。”
钟结默默拉开一罐啤酒递了过去，张盼接过灌了一口。
“要不是她去打麻将，我妹也不会死，要是我没有提前上学，我可以请假跟我妹一起在家照顾她，所以我恨麻将，恨她因为麻将让我妹妹那么小就死了。”
钟结总算明白了张盼恨意的原因，但是又有一个疑问诞生了。
“那，您父亲呢？”
“呵，提到这个我就更来气了，我爸就是在麻将馆跟小三勾搭上的，跟小三跑了，妹妹两岁以前我们跟着奶奶和姑姑过，姑姑结婚了，我妈就带着我们兄妹单独过，但奶奶和姑姑每个月都给我们生活费，我妹妹死了，奶奶知道后气的病倒了，姑姑就把我接走了，后来我才知道，我那个妈之所以让我去小学，是因为她跟姑姑说我上小学了开销大了，要她多给一点生活费。”
“再后来，听说我妈去姑姑家大闹，说姑姑抢她儿子，搞的邻居街坊都出来瞧热闹，我姑姑本来就泼辣，是一直看在我和妹妹的份上才不跟她计较，加上我爸跑了，奶奶觉得愧对她就一直压着姑姑的性子，可当时奶奶病了，妹妹死了，能压制姑姑火气的人都不在身边，姑姑把我妈怎么因为打麻将害的我妹妹惨死在家中的事儿全抖落出来了。”
想到这儿，张盼摇头笑了笑。
“我跟你说，我姑姑是我从小最佩服的人，她泼辣却讲理，从来都是摆事实讲直理，绝对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平时待人和善乐于助人，认识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夸她的，姑姑把我妈这事儿一抖落出来，我妈算是在我们那片混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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