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亲眼所见，格洛丽亚可能并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甚至会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妖异混乱而又无比真实的梦。
但现实情况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场梦。
因为当那人形蜈蚣断成两截的一刻，肢体也随之四散开来，一条断腿几乎砸在她的脸上。
所幸格洛丽亚凭借这双“异瞳”反应极快，迅速躲开才避免惨遭此劫。
她还没能回过神来。
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哭叫声。
“吴老头！你个王八蛋...！你该不会是死了吧？醒醒呀！”
抬起头向凌乱的黑火之中看去。
一个人面蛇身、身躯怪异的老太婆，正抱着那断成两截的蜈蚣，发出阵阵令人惶恐的惊叫声。
旁边还站着一身红衣，却同样布满伤痕，表情平静的少年。
“他已经死了。”
烛阴仙人缓缓开口，叹气道，“你比他要弱一些，杀我肯定是更没指望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了。”
听到这话，蛇婆猛然抬起头，表情狰狞愤怒站起身来。
“想走？我要你杀人偿命！”
说着话，她本要上前，可在看到地上那一团黑火之后，却又不敢再靠近。
是的，她知道自己靠近，下场恐怕要比吴师爷更惨。
在强者面前，每一个错误决定所造成的代价，都有可能让自己无法承担。
“杀人偿命？”
对面烛阴仙人闻言面无表情。
“我杀的可不是人，再者说，你能杀了我吗？我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慈悲了。”
蛇婆身子猛然僵硬在原地。
就听对方仍旧在道。
“都知道成仙难，可人人仍旧不断往上爬，大多数人只想着自己成功时的喜悦，却从不去思考失败的代价能否承受。”
“成仙，本就是一场争夺和厮杀，既然走上这条路，就应该做好随时死掉的打算。”
蛇婆表情难看，双眼死死的盯着对方。
尽管她心里不愿意承认，但她却又十分清楚的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成仙...
与其说是一场修炼。
不如说是一场劫难...
人间是个什么地方？
是一个连神仙们都不愿意来的地方。
神仙们可都是被贬才会说是来到人间历练。
想一想吧。
蛇婆抬起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语气缓缓问道。
“你会用什么方式吃掉我们？”
烛阴仙人闻言却摇了摇头。
“我不吃人。”
“从走上这条仙途至今，从没吃过任何一个修仙者。”
听到这话，蛇婆表情震惊。
“你没把修仙者当成过仙饲？那你是怎么...难道你只靠那些寻常的修炼？！”
烛阴仙人平静道。
“我要做的，是世间千万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每一次没能死去，活下来就必然使我更加强大，走最难的路，将来成最高的仙。”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回过头来，开口道。
“当然...至于许修心这小子会吃不吃你，我就不知道了，呵呵，毕竟这小子心狠手辣，和我不一样。”
蛇婆好像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就听对方叹了口气。
“累了，睡了。”
下一秒。
手一挥。
地上的黑火蓦然散去。
一切仿佛烟消云散般结束。
面前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顿。
随后，表情像是渐渐换了一个人...
许修心回到人间。
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已经习惯每次请仙之后仿佛喝断片一样的梦幻感觉。
用了不到三秒，就适应了四周的环境。
空气之中的温度很高，而且炙热，这里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他目光快速转动，看到地上断成两截的人形蜈蚣。
愣了一下。
又蓦然松出口气。
发愣是因为这老王八蛋什么时候变成一条蜈蚣了？
松口气则是因为...烛阴仙人赢了。
“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
许修心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朝断开的蜈蚣走去。
一扭头，看到站在旁边的蛇婆，脸色骤然一变。
下意识后跳开来，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
“怎么不处理干净！”
她当即举起右手，中指和食指交叉要念诀：“怵...！”
可话还没开口。
蛇婆突然转过身。
神情看起来十分的落寞。
她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攻击对方，只是平静道。
“老东西的仙饲在上半身，下半身没用，你就留给我吧。”
“嗯？”
许修心皱起眉头。
就听蛇婆道。
“我们两个已经认识几十年，他死了，我想把他埋了。”
听到这话。
许修心手指顿了一下。
随后他看到蛇婆缓缓抱起吴师爷残破的身躯，向后转，似乎要离开这里。
临走之前，却又声音沉沉道。
“小子，你命很大...但人间更大，这烟雨城恐怕是容不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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