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的刹那，桑棉罕见的生出一种陌生的冲动。
或许是被这具身体的思维影响。
又或者是他本意如此。
总之，在那一刻，在那一瞬间。
桑棉的确很想留下来，留在这个世界。
但少年的愿望注定会落空。
他们还没跑多远，就被小镇的镇民追上。
这一刻，眼前的画面和桑棉之前曾看到过的断续记忆逐步重叠。
大雪纷飞的街道上。
少年祁御紧握着他的手，倾尽全力的带他逃离。
却被镇民围堵，被强行扣在原地。
至于桑棉?
他被两个镇民带走，被关进地下室折磨的奄奄一息。
剧烈的痛楚麻痹思维。
神智恍惚的间隙，桑棉的心理活动与故事中的少年达成了同步。
故事中的“他”感到痛苦。
明明他已经付出所有，明明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正爱他的人。
但最后。
他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人。
世上不存在完全没有脾气的圣人。
少年亦是如此。
他之前一再忍耐，不过是因为他有想保护的人。
可现在，忍耐的理由早已失去。
十年来积压的隐忍痛苦和不满在瞬间倾泄而出。
桑棉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他开始变得暴虐。
想要毁掉些什么，想要杀死些什么，想要保护些什么。
在负面情绪抵达巅峰的那一刻。
熟悉的中年男声再度出现。
这一次，桑棉终于看到了声音主人的长相。
那是一只恶魔。
身材无比高大，皮肤赤红如血，生着对金色的山羊眼。
四目相对，恶魔轻笑着在他耳边低语。
“你想保护那个人，对吗?”
伤痕累累的少年唇瓣瓮动，一字一顿艰难道：
“我该怎么做?”
标志如此明显，他早就看出眼前的男人是恶魔，是带来不幸的恶魔。
但他别无选择。
真神不会庇佑他，他只能和恶魔交易。
看出他的渴望。
恶魔微微一笑，嗓音蛊惑却残忍。
“当然是杀光所有可能会伤害他的人。”
“只有恶人全部死光，你的爱人才能存活。”
少年默认了爱人这个称呼。
他低头不语，蜷缩着痛苦道：
“我做不到。”
他的身体过于孱弱，濒临崩溃边缘。
根本无法保护他所爱之人。
就在少年情绪崩溃，无声痛哭之时。
恶魔拿出羊皮纸，绅士的邀请道：
“签下这份契约，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力量，但代价是…”
“你的灵魂。”
看到这里时，桑棉怔在原地。
连起来了。
在他之前看到的记忆片段里，本该命不久矣的少年反常的拿起刀杀死了镇上的所有人。
接着在一场大火后，面目全非的死在教堂深处。
桑棉原本还困惑少年前后反差为何会如此之大。
但现在看来，都是契约的影响。
随着恶魔话音落下。
地面上，伤痕累累的少年摇摇晃晃的起身。
桑棉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打算牺牲灵魂，以放弃自己为代价救另一个人。
桑棉想阻止这一切。
他拼尽全力，不断提醒少年别上恶魔的当。
少年似乎听到了他的话。
但最终，在自己和那个人之间短暂的权衡过后。
少年依旧义无反顾的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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