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坐在出租车后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钱包里那张黑色信用卡的位置。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后的街道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倒映在她疲惫的脸上。
她能感觉到信用卡的轮廓透过钱包布料传来，那触感既冰凉又灼热，就像她此刻矛盾的心情。
“师傅，麻烦在前面的便利店停一下。”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沙哑。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默默地在便利店门口减速。
王菊付完钱下车时，雨后的柏油路面反射着路灯的光，让她恍惚间有种站在舞台中央的不真实感。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发出刺眼的白光，王菊站在自动门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她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公共电话亭，投币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妈...”。
她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就哽咽了，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才能继续。
“我...我想问问您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虚弱但努力保持平静的声音。
“菊啊，我挺好的，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就是...就是医药费又催了...”。
王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望向窗外，程致远那辆黑色奔驰依然停在医院门口，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妈，您别担心钱的事...我...我已经有办法了。”
她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心脏猛地一缩。
挂断电话后，王菊在便利店冰柜前站了很久。
她机械地拿了一瓶矿泉水，付钱时手抖得几乎拿不稳硬币。
走出便利店，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让她想起小时候每次考试作弊后那种闷闷的窒息感。
回到餐厅取包时，王军还没有回来。
服务员告诉她那位先生半小时前就离开了，留下一句话。
“如果她决定接受，就让她自己打电话。”
王菊攥紧了手提包带子，那里面装着她的钱包，而钱包里装着那张改变一切的信用卡。
她站在餐厅门口，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王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见王军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的眼睛红红的，下巴上还留着胡茬，显然一夜未眠。
“王军...”。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军走近几步，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你还好吗？
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担忧。
王菊摇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推开王军的手，从包里掏出那张信用卡，放在他面前。
“他给了我这个...说每个月有一百万额度。”
王军的眼神瞬间凝固，他盯着那张黑色卡片，脸色变得惨白。
“所以...所以你刚才说'我会考虑的'是什么意思？”。
“王军，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菊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压低声音。
“妈妈的医药费，弟弟的学费...我们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所以你就打算接受他的钱？”。
王军的声音颤抖着。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菊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知道！
我知道这很肮脏，知道这是在出卖自己...。
但是王军，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妈妈受苦，看着弟弟辍学啊！”。
王军一把夺过信用卡，狠狠摔在地上。
卡片弹跳了几下，最终落在一滩雨水中。
“那你就看着我去做违法的事吗？”。
他低声吼道。
“我昨天...我昨天差点答应帮人写赌博网站的代码，就为了那五万块预付款...”。
王菊震惊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相处了三年的男友。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
王军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宁愿自己去偷去抢，也不想你变成程致远养的金丝雀！”。
雨又开始下了，冰冷的雨滴打在王菊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她弯腰捡起那张湿漉漉的信用卡，发现上面的烫金字样已经模糊不清。
“给我三天时间...”。
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就三天...如果三天后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我不会用的。”
王军绝望地看着她。
“王菊，你答应他什么了？他说了什么？”。
王菊摇摇头不肯说，只是固执地攥着那张信用卡。
她知道程致远给她的期限也是三天，而这个期限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每一秒都在切割着她的神经。
回到出租屋后，王菊把信用卡藏在了一个旧袜子里，塞进了衣柜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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