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售货员使个眼色，售货员瞬间冲出柜台，上前抓住蓝棉袄，“赔钱，今天不赔钱，人死这，都不许走！”
蓝棉袄一惊，“我没有钱！别抓着我，和我没关系！”
“你妹摔的，你不赔钱谁赔钱？你俩一家子，谁都别想跑！”看热闹的群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程冬梅一看，这影响买卖，上前推开众人，
“大家散开啦，该买啥买啥去，这会其他柜台人都少，不要排队，抓紧买东西当紧！”
众人一听，对啊！来干啥的？趁着柜台人少，买东西不要排队，赶紧的。
人群散去，程冬梅看着蓝绿棉袄，“别装，到办公室来解决，不然给山溪大队打电话了！”
绿棉袄一听，立马不晕了，站起来，跟着程冬梅进了办公室。
“三个解决方法，一自己赔偿，二报公安赔偿，三，给你们大队打电话，让家里人来赔偿，选一个！”
程冬梅说话气势十足。
“一，一！”绿棉袄低着脑袋，小声嘀咕着。
程冬梅看着绿棉袄竖起的一根手指头，站起来，推门出去，“刘翠萍，把摔坏的糕点都拿来！”
“哎！程主任，马上！”
程冬梅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就看刘翠萍抱着一堆摔开的糕点进来，往桌上一放。
“主任，鸡蛋糕一斤一包，摔坏四包，四块钱，
玉带糕一块一毛二一包，摔坏两包，两块两毛四分钱，
条酥一块二一包，摔坏两包，两块四毛，一共八块六毛四。”
绿棉袄鹿娇娇这会听到心惊肉跳，八块六毛四分钱，这么多钱赔出去，她过年的新衣裳，新鞋，就没有了。
“不赔，报公安还是打电话喊家人，说！”程冬梅加重语气。
“赔，赔！”鹿娇娇摸索着从棉袄口袋里，拿出一个粉红手帕，展开来，里面有一叠零碎的纸币。
“两块，四块，五块，六块，六块五，六块七，七块，七块一，一分，五分，一共七块一毛六，还差一块四毛八！”
刘翠萍把钱数好，盯着鹿娇娇。
“没有！真的没有了！”鹿娇娇都快心疼哭了。
“你姐姐没有吗？跟她借！”
刘翠萍看着蓝棉袄鹿芳芳，这个精明。
鹿娇娇像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去掏鹿芳芳的口袋。
鹿芳芳躲闪不及，被鹿娇娇一把抓出一卷钱。
“一块五，找你两分，清了，把糕点拿走吧！”
刘翠萍喜滋滋拿着钱，冲程冬梅摆摆手，出去了。
鹿芳芳气得浑身发抖，那是她攒了半年的钱，还剩一毛二。
鹿娇娇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条酥摔碎的多，其他的就是掉地上脏一点。
不能浪费，重新包整齐，回去哄爹娘给钱。
鹿娇娇提着装满糕点的布包，一出供销社大门，看见路边十米外，坐在小平车上吃东西的童晓晓和牛牛。
怒气上头，就要去找茬。
鹿芳芳死命拉住她，拖着往一边走，
“没钱了，没钱了，都赔完了，再找事，把坐牛车的钱赔出去，咱俩走回去啊？”
童晓晓眼神冷冷的，看着两个棉袄走远，吃完手里的饼干，站起来，“牛牛，给你大姑说一声，咱去溜溜街。”
“哎！”牛牛跟着童晓晓和程冬梅告辞，驾着狗拉车，慢悠悠在街上逛起来。
没走多远，童晓晓看着路边的国营理发店，拍拍牛牛的脑壳，
“去理发店，把你的头发剪短，都成长毛贼，能扎小辫子了！”
大黄晃悠到理发店门口，把车停下。
童晓晓带着牛牛，推开门走进去。
一进门，一股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就像进入供销社，煤油、酱油、糕点的气味混在一起。
一个人的头发，是带着体味的，好多人的头发，混在一起，气味也混在一起，还有推子上抹的油，披单上散发的味，搅和在一起，熏人的很。
牛牛跟程咬银经常来，熟门熟路拿号牌，姐弟在等候区坐下。
十多分钟，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剪好头发，满意的推门走出去。
门还没关上，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老头，戴着皮帽子，很有精神。
老头走进屋里，一看人不多，脱下帽子，吩咐理发店师傅：“给我整个头型出来。”
理发店排队的人除了童晓晓和牛牛姐弟，就一个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突然叹息一声：“哎，巴基斯坦又地震了啊。”
理发店的男师傅，下巴上长一颗大黑痣，笑眯眯地说：
“大爷，你在后边等会，孙主任还在你前头。”
老头眼睛一瞪，似乎感到乡下人的人格受到侮辱，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大声说：“咱又不是没钱。”
顿时，全店的人呵呵大笑。
墙上贴着收费标准，理发一次两毛钱。
理发师傅绅士般摇摇头，没跟老头计较。
牛牛跑去帮着拿个号牌，踏踏踏递给老头，
“爷爷，理发要排队，你排在牛牛后边哦，爷爷要是有事，牛牛可以让你排前边！”
老头接过号牌，正反看了几遍，嘴里嘟囔，“剪头还要这玩意？”
“这是号牌，排队的啊！”牛牛热心介绍。
童晓晓觉得自己和牛牛来到这方世界之后，受世界规则影响，自己和牛牛的心性，越来越回归本初。
末世时无视生死的冷漠逐渐消融，两个人在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中，日渐血肉丰盈。
尤其是牛牛，曾经拼尽全力保护的弟弟，现在彻底就是四岁孩童那般，一团纯真娃气。
老头看看牌子，又抬头看向牛牛，“你愿意让爷爷排前边？那你得等很久！”
“不久，不久，不用等很久，一个叔叔一个阿姨一起剪头发哦，很快哒！”
说话间，那孙主任头发修好了。
“来两位！别让了，你俩一起剪头！”男理发师傅喊着老头过去。
旁边还有一个女理发师傅，位子也空出来。
牛牛腾腾跑过去，坐到椅子上，披上白布单，开始剪头。
在玻璃镜子里，满意的看见自己耷拉的头发，经过一番打理，变成了精神的小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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