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探头靠近，水里好像有声音，一种极细微的闷响，像被扼住的哀嚎。他仔细的盯着水面，看不见自己的脸，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洞，好像通往地狱的洞。
心头忽然一阵难受，有生以来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好像一下子迸发出来，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做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低喝了一声，一蹬腿倒在地上，后退了好几步，想要迫切离开这片湖。
他深深喘气，试图冷静下来。
“谢辞。”随着身后的脚步声，挑衅的话语同时响起：“没想到你就这点胆子，不过是几个死人，就吓成这样？”
严卓敲打着手里的扇子过来，肆意的数落：“堂堂州令府，这么点胆子，传出去像什么话。我看啊，要不你趁早请辞，滚回你的老家种田吧。”
谢辞定了定神，起身整理好衣衫。
“你来这儿做什么。”
严卓摊手笑道：“这话问的，自然是来看你笑话，难不成来帮你。”
“看来你真的很闲。”
“这不是废话么，你不会蠢到以为本公子做个州令还需要亲自做什么事吧。”
“那不打扰严大人雅兴。”谢辞瞥开视线，绕过他要走。
“你说。”严卓提高了音调，语气得意：“要是皇上知道你刚上任，管辖内就出了人命，会怎么想。”
谢辞驻足：“此地是南州与钟州交界，并没有明确的归属，皇上若是要问罪于我，严大人你也脱不开干系。”
“几日不见…”严卓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嘴利了不少啊，怕不是被你府上那个魔怪迷了心窍。”
谢辞抬眸防备的看着他。
严卓勾起一边嘴角：“你还不知道吧，你府上那个叫颜青的女人，是…个…妖。”
“她不过是个姑娘，严大人家大势大，何苦恶语中伤。”
严卓明显看起来不耐烦，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朝身边的人一抬手：“若不是凌大师劝我，小爷我还真懒得跟你废这个话。”
道士颔首算是行礼，对谢辞道：“谢大人，贵府里的那个叫颜青的姑娘并非凡人，而是妖。与大人说此事，确实是我的主意，是我劝严大人告知您实情，是为了您好。”
谢辞礼貌微笑：“我若是信你，才真叫鬼迷心窍。”
严卓指着谢辞离开的身影叫骂：“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可别后悔！到时候你跪着求小爷，小爷也不会管你，等那个女魔头弄死你，看谁给你收尸！”
谢辞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还没踏进门谢母就迎了出来。
谢母抓着他的胳膊来回检查：“辞儿，你没事吧。”
“孩儿没事，娘，颜姑娘呢，她回来了吗？”
“在…在房里，晨星在照…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谢辞头也不回的往颜青院子里跑，抬手摆了摆：“一会再来找娘说。”
推开门，谢辞迎到了晨星带有凌厉的眼神，他放轻了动作来到床前，床上的人很虚弱，不过脸上的纹路退了一些。
“姑娘，你…”
他下意识要去摸她额头，却被晨星一巴掌拍开：“别碰她。”
“晨星。”颜青气若游丝，声音很轻。
她对晨星摇了摇头，晨星抿唇低下头。
谢辞搬了凳子守在旁边，三人沉默了一阵，氛围别扭的很。
颜青忍着疲累，问晨星：“你刚说，你从明珠里看到我的画封印被解除了，就在州令府的公堂里，是什么时候，你还没说呢。”
晨星不自然的看了谢辞一眼，快速的说了一句：“应该快了。”
“那太好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谢辞忍不住问：“姑娘说的是画的事？”
“嗯，晨星亲眼看见你在我的画像上画好眼睛之后，封印真的解除了。”
“是嘛…”谢辞笑的勉强，低着头搓着膝盖。
“你不高兴？”
“高兴，姑娘能得偿所愿，在下自然替姑娘高兴。”
颜青眼中带着希望：“嗯，到那个时候我就自由了。”
“是…方才不是说到时间，晨星兄弟说快了，那是…是几日还是…”
“不确定，不过，我看到的画面里，你的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所以我猜不会太久，快也许几日，慢应该也慢不过三年。”
谢辞沉默，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庆幸的是三年并不短，遗憾的是三年也不算长。
“那到时候，姑娘能不能…”
谢辞话还没说到一半，门突然被推开，与其说是推开，不如说是粗鲁的撞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来个人跟我说说！”
晨星黑着脸起身，不悦道：“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
谢辞回头一看，坐的笔直的身子一僵，等反应过后，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差点摔在地上。
“陆…陆晚舟？”
陆晚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你，你不是…”当日他可是亲眼看见陆晚舟被斩首，头甚至还在地上滚了两圈，那死不瞑目的眼神至今还刻在谢辞脑海里。
陆晚舟没有回答谢辞的话，而是对晨星道：“等，如今沉渊湖闹出这么大的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别忘了当初是你们做出承诺，我才答应跟你们来救人的。”
“出去说，别吵姐姐休息。谢辞，照顾好她。”
“好，你们去，这儿放心有我。”
晨星眉心一紧，感觉他在这儿更不让人放心…
二人离开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不少，颜青半靠在床上，浑身若有似无的环绕着一层黑蓝交织的荧光。荧光轻柔的滑过她的身子，所见之处，那些黑纹肉眼可见的在变淡。
谢辞猜测，这层荧光应该是在为她疗伤。
颜青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谢辞不敢打扰她，时间在他的凝视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是颜青先开的口，她看向他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辞刚张口，动了动眼眸，又阖上嘴，舔了舔嘴唇，摇摇头：“没有，姑娘好生休息。”
颜青轻动鼻息，她在笑：“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人，是陆晚舟，但不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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