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阮，是母亲拿顾氏翻案的可能给她换来的新身份……
为了让她能活下去，母亲认罪画押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灵体飘出了身体，接着和一阵烟一样被风吹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母亲，就这么逝去了……
不久，一个熟悉的男人来到了她的榻前。
她记得，那是父亲生前的客人，那个白胡子老头。父亲似乎叫他什么道长来着。
可现在太师府都散了，他来做什么？
顾小阮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更疑惑了。
这时，清虚道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她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可看了一会儿有低下了头。
他还是看不到自己……
清虚道长叹了口气，“顾夫人，贫道只怕是有负你的所托了。”
他怎么提起了母亲？
这时，她的舅舅嘉善侯也出现在了她的榻边。
“道长，这是你答应过的。”
“可这情况实在是棘手，贫道也是无力回天啊。”
“道长，你这是准备不守承诺了。”嘉善侯的语气里尽是愠怒。
“贫道实在是做不到。”清虚道长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嘉善侯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既然做不到，当初为何要承诺？现在人都死了，太师府翻案再无可能了，你说做不到了？空手套白狼的本事道长倒是精通啊。”
清虚道长淡然地拂开了嘉善侯的手，“贫道确实无能为力，侯爷也别动气，切莫伤了身子。”
清虚道长说完浅笑一声，又道：“侯爷，嘉善侯府也不复从前的鼎盛了，您不如多为自己想想吧。”接着便飘然而去。
顾小阮倒是没有想到，这么道骨仙风的人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嘉善侯气得眼睛泛红，却又无可奈何。
形势强过人，现在的他确实拿这个臭道士没办法……这些人，着实可恨……
不过自己手里没有了权势，又能如何呢？愤怒对于无能者来说，是最廉价的情绪。
顾小阮双拳紧握，终有一天，她要让这个骗子付出代价！
顾小阮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灵体脱离了肉体，却迟迟没有烟消云散。
是因为她的大限未到吗？其实距离她满十岁也不远了……
嘉善侯叹了口气，这就是不可违抗的天命吗？可天命凭什么就不可违抗呢？它凭什么不由分说地就决定一切，不容许你有半点挣扎？
人确实是蝼蚁，但又凭什么就必须逆来顺受，连挣扎的希望都被剥夺？
顾小阮从回忆中苏醒，冷冷地看着那个骗子的尸体。
她说过，要让他付出代价……
其实她不恨他救不了她，毕竟能力有限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她恨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行，却故弄玄虚欺骗了她的父母！
出家人不打诳语？
顾小阮冷笑，一个方外之人不也照样招摇撞骗？
顾小阮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是否有血污，又理好了头发，随即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夜色里。
回到马车上，看着陷入沉睡的萧启域，顾小阮心底微酸……
可能是受云眠山充沛的灵气的影响，顾小阮在进入云眠山不久后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只是她却没有对萧启域坦白的勇气……
他曾说过，如果两人之间有着宿仇，那就一笔一笔算清楚，他愿意陪着她把一切都弄清楚，他愿意无条件护着她……
可现在的帝君就是她最大的仇人，她难道要逼着他做选择吗？
她做不到……
她可以对所有人起杀心，却唯独不愿意让他为难。
萧启域，如果她不是顾小阮，那该有多好？
或许换个身份，他们的境况就会不一样了，他们就能拥有未来……
顾小阮停止了妄想，自嘲地笑了，她现在的情况，哪怕不是顾六小姐，也不可能和他拥有未来。
萧启域睫毛微颤，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顾小阮正呼吸悠长地睡着。
她的姿势和他入眠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萧启域的内心生出怀疑，以前她睡觉总是不安分，现在似乎安分的有些过头了。这是巧合吗？
萧启域在顾小阮的身上嗅到了一丝竹子的清香，可竹林离这里并不近……
仔细一嗅，这竹子的清香里还隐隐透着血腥之气……
萧启域又想起了前几天有人试着控制他的事情，更觉得局势扑朔迷离。
萧启域带着诸多疑问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云眠山上起了大雾，一切都被笼罩在乳白色的雾气之中。
萧启域搀着顾小阮在雾中前行，时不时地提醒她注意脚下。
原本按照萧启域的意思是想让她呆在马车上，他带一部分暗卫出来寻找清虚道长的踪迹，可顾小阮却坚持要跟着。
“云眠山越往里走，危险越多，你不怕死吗？”
“要死就死一处，你一个人为了我赴险又是哪门子道理？”
萧启域叹了口气，“这又是什么歪理，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强啊。”
“那我一人活着当寡妇也太无趣了，”顾小阮笑了，“你要是死了，我回去就那你翊王府的钱养上个三千面首，天天风流快活。”
“那也行，你开心就行。”萧启域挑了挑眉，“不过你都见过本王了，只怕那三千面首里也没有比本王貌美的。”
“所以我要和你死在一处嘛，”顾小阮扯着萧启域的袖子，“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都让我见识过了姿容无双的翊王，又要把我一个人抛下，看着你进云眠山深处，干等着你的消息，你不觉得残忍吗？”
萧启域语塞。
“我不喜欢躲着，既然这次来云眠山是为了弄清楚我那时不时失控的毛病，那我就有义务和你一起承担风险。”顾小阮牵起了萧启域的手，“我不会放开的，萧启域。”
最终，萧启域点了头。
顾小阮由衷地笑了，松了口气。
云眠山上有什么，她把听觉一覆盖，自然早就清楚了，自然也明了其中的凶险。
她一定要跟着的原因就是她明白，萧启域一个凡人，武功再强也难斗过精怪……
她必须跟着，不动声色地引着他绕过那些危险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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