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裹着军大衣,穿着棉布鞋,围着火红的羊绒围巾,戴上羊剪绒的帽子、羊绒手套,扭动着笨拙的身躯出门溜达。
她悠闲地漫步在京南的雪景中,金陵河两岸的树木被雪装点得银装素裹,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中。
远处的小桥、流水在雪的映衬下更显诗情画意,让人流连忘返。
白色的雪花像羽毛般轻轻飘落,为京南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表彰大会、动员大会一场接一场的开着,街巷里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孩子多的,很高兴减轻了负担,还能领到知青落户的补贴,到了农村还有可能邮寄些粮食贴补家里。
孩子少的,既担心孩子在农村吃苦,也怕落户到农村再也回不来了,心情异常沉重。
家庭条件好的,则是找门路给孩子安排工作。一时间,一个临时工的工资都顶到了300块!还得要二十斤的细粮才行。
最高兴的就属周晨光了,因为知青下乡的原因,黑市的生意好的不行,尤其是张瑞提供的棉花、罐头、肉,那是大火啊!
她五天就过去放一批货,周晨光也是破血本了,把自己收的好物件分给她不少。张瑞为此又收了不少的好东西。
这家伙为了感谢她在老板那里美言,还送了她一个银镀金点翠镶珍珠宝石的簪子。他要是知道自己是员工、老板一肩挑,会不会呕死?
“你个贼崽子,别跑!快抓住他!偷东西了!”
“快抓住他!偷了我家孙孙的腊肉哦!”
“是哪个偷的呦?”
“那个穿灰袄的小子!我的腊肉哦!”
张瑞出于职业习惯,听到声音就一直关注着路人。看到低头往前跑的半大男孩儿,一只手还在破袄子里揣着,上前就一把就按住了他!
男孩儿还挺能闹腾,不停地扭动挣扎着。“放开我,我会还的,求求你了,我就拿了一块儿……”
“再动我就把你拷起来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偷上东西了!”
张瑞从军大衣里,其实是空间里掏出了手铐,在男孩儿面前晃了晃!他顿时不敢动弹了!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把东西交出来!”
男孩儿咬着牙就是不愿意交出来,张瑞一时恼怒,厉声斥道:“交出来!”
男孩儿哆哆嗦嗦地伸出被冻得红肿、溃烂的手,露出一块巴掌长的腊肉。
丢东西的是一位大娘,裹着小脚,走路很慢。她气喘吁吁地走到跟前,一把抓过腊肉。
“要死呀?可累死我了!你个贼小子,我好容易买到一块腊肉给小孙孙补补,就被你偷走了!谢谢你呀,同志!”
“这贼是太可恨了!现在肉多金贵啊!”
周围走过来不少人,注意到张瑞拎着的手铐,还有军大衣,就有人问道:“同志,你是公安啊?”
“是的,我是京南市公安局的。”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做贼,公安同志,一定要严惩啊!”
“就是,要我说嘛,抓回去,劳动改造好了!”
“各位都散了吧!我会带回去处理的!”
周围的人一看有公安处理,失物也找回了,就都散了。
“多大了?”
“15岁!”
“叫什么名字?”
“谭政啸……”
张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倒是比一般孩子长得好,应该是营养没跟上,头大身子瘦弱,都是穷闹的。
身上的棉袄、棉裤破破烂烂的,棉絮裸露在外,已经变了颜色!嘴唇冻得青紫,不停哆嗦着。
“住哪里?”
“你饶了我吧!姐姐,我再也不敢了,爷爷病了,不能让他知道!”
“既然知道不能让爷爷伤心,为什么还要偷东西?”
“爷爷病了,嘴里唠叨着想吃口肉,家里没有……票,也……没有钱,我就……”
“人穷志不能短,更不能因为穷就去偷去抢。这次我就放了你,再有下次我送你去劳动改造!”
“谢谢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他规规矩矩地站好,弯腰行礼,黑白分明的眼睛赤诚善良,没有丝毫敷衍之色。
张瑞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你爷爷得了什么病?”
“爷爷得了肺痨,吴大夫说,我爷爷治不好了……”
“走吧,我家里有腊肉,我拿给你!”
“姐姐,我……不能要!”他已经丢了谭家的人,愧对了爷爷的教诲。
“赶紧跟上,不要还打算去偷吗?”
张瑞带着他回了家,谭政啸很有规矩,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走进院子,更没有探头探脑的朝里看。家教还不错,应该是受过大家族的教导。
也罢,好人做到底吧——她用破麻袋装了两斤大米、两斤白面、两块腊肉、两棵白菜。
她把袋子递给谭政啸,“路上慢点,回家再打开,省得被人看到。”
“姐姐,谢谢你!”男孩深深地施了个礼。
“莫欺少年穷!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记得还我!”
“姐姐,我一定还!”
谭政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辈子都没有忘记过这双美丽动人的眼睛。
扭头看到花木上的雪,张瑞心下一动,不由得想起在沪市时,郑忠毅给她讲述的雨水煮茶,忍不住莞尔一笑,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
她转身回到房间,摘了帽子、围巾、手套,脱掉了军大衣,里面是一件手工棉袄,走到杂物间找了几个坛子用来储雪。
古代文人雅士常将枝头新雪扫下煮沸沏茶,雪水是自然界中的纯软水,用软水泡茶,其汤色清明,香气高雅,滋味鲜爽。
雪水存到夏天用处更大,可以解暑、擦痱子、对治愈红眼病、皮肤烫伤、冻伤都有效果。
存了有四五罐子,她可没力气埋到土里,就取了空间的荷叶、红泥封上,省得都蒸发完了。
提着茶壶正在搜集腊梅树上的雪,就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
“吟咏霜毛句,闲尝雪水茶。小丫头,日子过得倒是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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