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奶奶他们走在路上，看到前方刚从大队出来的三人，就一起结伴回家。
还没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香味。
“好香，小茵是做卤水了吗？”骆爷爷对这味道记忆犹新，是火车上吃过的，心心念念的卤水
“是卤水，下午特意在公社买猪下水回来卤的。”
“这是猪下水的香味儿？不会吧，猪下水那么臭咯。”骆景颢不可置信，这玩意是真放不进嘴里，一股腥臭味，居然可以做得那么香。
“确实是香，有八角和桂皮的味道。”小爷爷深深地吸了一口。
“哟，我的亲爹，这您都能闻得出来，您的鼻子还是那么灵。”
“滚~”
骆景逸踏着夜色骑着自行车，拼命地往死里赶，刚在家门口停下自行车，就听到自家爹的一声怒吼。
他一头雾水，心里犯起嘀咕：要谁滚？我吗？
骆景逸小心翼翼地问：“我的亲爹啊，咋一来就让我滚呢？我最近好像没惹事儿啊？”
小爷爷无视两个儿子，直接走进家门，都是操心玩意儿，看着就烦。
骆景颢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搂着弟弟的肩膀，“小弟，刚回来吧，走走走，准备开饭了。”
“四叔，小叔，你们在外面干哈呢，快进来，就差你俩了。”
骆昱博冲出来推着两人进屋，大爷爷和爷爷早就进来了，这两位叔叔还在磨磨蹭蹭的，年纪不大，动作却很慢，心急死了，不知道等着开饭吗？
“你这小子，急啥急的。”
隔壁屋的黄大娘从自家围栏内，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想到自己孙子，哭闹了一个下午，也没见他们拿点肉过来。只好再三保证明天就去割肉，今晚再蒸两个鸡蛋，才把他哄好。
心如刀割的她看着锅里的野菜汤和窝窝头，嘴里不断地骂骂咧咧，“还说干部，天天大鱼大肉的，我们这些贫民就吃糠咽菜，都不想想我们这些贫下百姓，只顾自己享乐。”
小儿媳低着头认真干活，不敢回应她婆婆，生怕做错事，就迎来一顿毒骂。
黄大娘看着这人，唯唯诺诺的，气得开始口吐芬芳，“你是死人啊，手脚断了还是脑子坏了，是想饿死我，还是饿死全家。”
“娶回来个糟心玩意儿，干啥啥不行，儿子生不出来，娶你回来有个屁用。”
黄大娘把鸡蛋盛出来，往上面滴了两滴香油，还舔了舔手尖的油迹，太香了，她的乖孙肯定喜欢。
出去时还不定敲打着小儿媳，“麻溜点，别给我偷吃，要是我发现少了，后面两天就别想再吃老娘一颗粮食。”
“奶的乖孙子，香喷喷的鸡蛋来啦。”
在灶台前帮忙烧火的两个小女孩，看着才3岁的样子，但她们其实已经5岁了，是一对双胞胎。
“嘶溜～姐姐，好香啊，蒸鸡蛋是什么味道？”其中一名小女孩闻着味，用双手抹了抹嘴边的口水。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很好吃。”
“嗯嗯，一定很好吃，这个比上次小媛姐姐给的煮鸡蛋，还要香。但奶奶说我们不配吃，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啊？”咕咚一声，小女孩吞咽着口里的分泌液，还不断吧唧着嘴巴。
“爹回来，我们就可以吃啦。”
“那爹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小女孩随即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她们娘，才发现娘亲眼眶通红，泪花闪烁，拿着大马勺麻木地搅拌着野菜汤。
两人跑过去一人一边抱着马春花的腿，小丫仰着头含着泪，用带有哭腔的声音说道：“娘，你别哭，我和姐姐不想吃了。”
“不吃不吃，鸡蛋一点都不好吃，娘你别哭了。”大丫拼命地摆动着双手。
马春花看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女儿，深吸一口气，抬着头努力把眼泪忍回去，用粗糙的手摸着女儿泛黄的头发，心疼地看着她们。
“娘已经写信给你们爹了，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们再等等他好吗？现在我们先去吃饭吧。”
所谓的吃饭，其实也就一碗野菜汤，与清水没区别，只是多了几片菜叶子。但就算是清汤，若婆婆心情不好，随时随地都吃不到她们嘴里。
而窝窝头根本不是她们的，现在猫冬，除了家里的男丁和婆婆，其他人三四天才能吃一次，大人一个，小孩半个，纯粹混个饿不死。
她嫁过来已经6年了，丈夫在部队已经4年没回家，每个月寄回来的20块津贴都被婆婆藏着，一分钱都没经过她手。
她生两个女儿时，月子没坐好，现在一天最多也才拿6个工分，女儿捡猪草一天有2个工分，每天还要洗衣做饭，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儿。
之前她偷偷摸摸写了很多信到部队，都没有回信，津贴却照常寄。
她很怕，怕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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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看着大家伙都回来了，邓馥茵把最后一盘菜端进堂屋，没错是一盘，东北特有的大盘，手上这盘还不是最大的，她刚刚看到还有脸盆般大的，满满的一大盘肉，确实显得很豪迈。
一盘卤水，辣炒猪杂，糖醋排骨，炝炒白菜，醋溜土豆丝，还有四婶贴了二十多个玉米面饼子。
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小辈们的眼睛闪闪发光，齐刷刷的看着辈分最大的四位爷爷奶奶，闻了一下午的肉香味，现在终于可以吃了。
可是长辈不动，他们不敢开动啊！
“开动吧。”
小爷爷吃了一口卤猪肠，鲜嫩多汁，有嚼劲但不韧，反而越嚼越香。再夹了一块猪肝，香辣入味，不腥又嫩滑。“味道很熟悉，像我们儿时吃的卤牛肉。”
“是啊，似曾相识的感觉，唯独缺了一样东西，美中不足。”
“大哥，来点不。”
“来来来~”
“老四，去拿瓶酒来。”
“好咧。”骆景颢拿了一瓶西凤酒，还有四个大碗。
两位奶奶难得没有阻止，她们现在眼不见心不烦，爱咋咋地，天大地大，吃肉最大。
“一桌好菜，配上美酒，简直是人间美味。”骆爷爷喝一口酒，就着一口肉，好不惬意。
“畅快！”
其他人可没空管这几个酒鬼，他们的嘴忙得不得了，根本停不下来。
这晚，大家都非常满足，躺在炕上还不断回味着回荡在口中那浓郁的肉香。当然了，除了那已经喝醉了的四位酒鬼，早就已经鼾声如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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