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略显简陋的屋宇，屋内只一张桌，两把陈旧的椅子，以及她身下草席铺着的石榻。
屋内有一个窗户，窗外此时阳光明媚，窗边飞过一只莹蓝色的蝴蝶。
她缓缓起身，而后才发现，她原本穿着的鞋子，焦黑而破烂，就那般摆在地上。
而她身上的衣物，此时也已然被换成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手上的翡翠玉镯也不见了。
沈年年蹙眉，下意识朝着腰间摸了摸，好在她的乾坤袋还在。
只是她的德斧，此时也不见踪迹。
她试着感知了一番自己体内的灵力，很奇怪，在这里，她的灵力似乎受到了些许压制。
不过尚且还是能够感知到此时她的境界已至元婴中期。
她心中稍稍安慰，没想到这一次的境界飞升，竟是如此让人欣喜。
随着境界的上升，她的耳力也更显灵敏。
脚踏地面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瞬间便听到有几人朝着屋子走来，其中一个步伐轻盈，是方才跑出去的小姑娘的。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穿上那破烂焦黑的鞋子，等待着那些人的到来。
很快，小姑娘便领着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而来。
那中年男子瞧着四十岁模样，样貌平平，周身却有股子书卷气。
他身着长衫，虽也简陋，但却收拾的很是干净。
而他身后的少女，走在后头，她步伐很小，走起路来显得小心翼翼。
沈年年垂眸暗暗朝着少女的足看去。
果然，三寸金莲。
这就是少女走不快的原因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眸光，少女不悦的瞪了眼她，随后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沈年年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的确是她冒昧了。
这时，就听中年男子开口询问。
道：“姑娘是何方人士，为何昨日会晕在我家中后院？”
沈年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故而便开口胡诌道：“我也不知我是何方人士，只是一醒来就在此地，脑中能想起的事情不多，倒是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她说的很是真挚，娇柔的面容楚楚动人，似乎欲要垂泪，但那双眼眸却又格外灵动。
她如此模样，中年男子便不好再多问。
只是沈年年又继续道：“不知此地是哪里？”
“这里是焚香城。”
中年男子回道。
焚香城？
沈年年想了想，对此丝毫不熟，也不知是哪里。
于是，未免对方多问，她假意头疼的模样，扶着脑袋，面露痛苦。
“蕊娘！”
屋外忽而传来声响。
屋里头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下意识往外头看去，她喉头发出些许声音，朝着中年男子比划了一番，便循声而出了。
沈年年这才发现，那小姑娘竟是个哑的。
中年男子见沈年年脸色不好，似乎头疼的模样，他便没有多留，只道：“娇娘，你好生照顾一番这位姑娘，为父出去看看是何事情。”
那唤作娇娘的妙龄少女点了点头，随后便目送着自己的父亲离开。
这本该是极为寻常的一件事。
可沈年年却发现，方才中年男子离去的脚步声……不对劲！
那男子，并没有走远。
照着他的脚步声判断，他只是绕了一圈，此时正在东北角落的屋后。
这少女与那男子，不是父女吗？
为何那男子要行事如此鬼祟？与他方才表现出来的君子儒雅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姑娘身子恢复便走罢，我家穷得很，伺候不起姑娘。”
就在这时，娇娘突然不悦的出声。
沈年年以为，是方才自己瞧她的模样惹来少女的恼怒，于是赶紧先开口，道：“方才是我冒昧了，还请小姐原谅。”
的确是她不对，她如此道歉一声，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娇娘闻言，却是一愣，她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看向沈年年：“有何冒昧的？在我们焚香城，唯有缠足的女子，方可为人正妻。”
说着，她垂下眼眸：“若非母亲早亡，蕊娘也不必为了家中的农事，耽误了缠足。”
这话也只是说给外人听的，蕊娘自出生便不能说话，如此大疾，便是她自小缠足，高门大户也不会娶她。
若非如此，父亲也不会将一切指望都落在她的身上。
沈年年见她如此心事重重，不似方才娇蛮，有心想安慰两句，但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生怕越安慰越戳人肺管子。
毕竟她对这户人家的事儿，并不明了。
但她如今也算是受了他们的救助之恩，也许他日可以试着为蕊娘治好哑疾。
就在沈年年想的入神之际，便听娇娘又道：“你若是多留一日，我妹妹便要多辛苦一分，我们家贫寒，父亲还要考科举，没有多余的银钱养活你。若是姑娘识相，便早早离……”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下，门口一人呵斥的声音便响起。
“娇娘！”是那中年男子，他蹙眉，厉声道：“你素来娇蛮也就罢了，如今怎可对一弱女子这般相逼？”
说着，那男子跨过门槛，又道：“这位姑娘手腕上的玉镯，你不是拿去典当了吗？既是如此，也算是受人恩惠，怎可如此胡来？”
斥责完娇娘，男子才看向沈年年，连连道歉。
他言说是娇娘先发现她昏厥在地，盗走了她手上的玉镯，趁着他不知的情况下，将玉镯拿去典当。
对此，他分外愧疚，但娇娘已然将典当玉镯的银钱买了粮食，他们如今没有足够的银两，无法为其赎回玉镯。
中年男子态度诚恳，语气之中尽是愧疚与无奈，但他还是说，让沈年年安稳住下，这也是他们欠她的。
自始至终，娇娘都只红着脸，倔强的偏头。
但她却没有争辩一句，更是没有甩袖离开。
直至最后，中年男子让娇娘同沈年年致歉，娇娘竟也照做了。
这让沈年年一时极为困惑，这娇娘怎会又任性，又乖巧的？
实在是突兀而又别扭的很。
沈年年隐隐觉得，这事蹊跷极大。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里并非修仙界，而是凡间的一个小城。
可她不知，为何自己破境之时，竟是会被拖到了凡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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