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夜，太医院的班房中，值夜的太医手抵着额头正在打盹，突然被一声惊叫吵醒。
“怎么了怎么了？”
这位太医猛地跳了起来，四下张望，很快就找到了叫声的来源。
小太监蹲在一叠书册旁，满脸惊慌，一旁还有个洒了的水壶。
“小的、小的本想给大人您添些茶水，却不小心弄翻了这些脉案，还打湿了。这可怎么办啊？李大人……”
李太医待人一向平易近人。
他把小太监扶了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弄湿了脉案吗？重新誊抄一份就是了。幸好只是这几日的脉案，很快就能誊抄完。”
小太监急忙把几本脉案捡起来。
“小的也会写字，从前林太医教过小的！都交给小的吧！”
李太医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于是，小太监找出了空白的脉案本子，伏在书案上，一笔一划抄录起来。
只是很快小太监就发愁了。
“李大人，这脉案被打湿了，许多地方看不清，这可怎么是好啊！”
李太医眼皮子都打架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先空着，等明日找这两位主子那儿的药方核对看看。”
小太监放心了下来，专心致志地重抄脉案。
这脉案嘛，小太监又不懂。
加上字迹模糊，把“安神药”写成“安胎药”，也不是他的过错，对不对？
大不了挨个几板子。
小太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可紧接着，他又想到袖子里的银子，以及家里的老娘和妹妹，又高兴起来。
黑暗，是掩饰一切罪证的最好场所。
这一夜过后，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林烟织缩在西侧殿内，足不出户。
“小主，药好了。”
采青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正趴在窗户边看雨的林烟织，直起了身。
“拿过来吧！”
采青走到了她身边，犹豫道：“小主，这药……多喝总归不是好事。”
林烟织接过药碗，嗤了一声。
“不过是月事推迟几日而已，没什么影响。而且，我估摸着再喝一两天就行了。”
说完，她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当然这药的效果没这么简单。
这是她让林太医专门准备的药，不仅能推迟月事，还能让脉象呈现出滑脉迹象。
为的，就是引君入瓮。
“那边，这两日应该就会动手了，你和采苹也要护好自己。”
采青抿着唇，点了点头，将空碗拿了下去。
午后，雨停了。
毫无预兆的，歇午觉的林烟织，突然腹痛起来。
宫女们吓坏了，赶忙跑去找顺妃请示。
顺妃带着人过来一看，就见林烟织一脸苍白地蜷缩在床榻上，浑身冒汗，嘴唇都被咬破了。
“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太医！”
顺妃一声令下，立刻有小太监飞奔出去。
顺妃瞧着那小太监有些眼生，不过并没有在意，匆匆走到床榻前，抬手摸了摸林烟织的额头，发现冰冷一片。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她转头斥了采青等人一声。
采青几个扑通跪了下来，连连请罪。
这时，东侧殿的唐玉书听到了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顺妃朝她招了招手。
“林婕妤腹痛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还是生了什么病。”
唐玉书快步上前，看着几乎要痛晕过去的林烟织，眼底难掩担忧。
“妹妹？妹妹？”
她唤了两声，可林烟织并没反应。
唐玉书又走近了些，倏地，她表情微变。
“什么气味……”
她突然一把掀开了林烟织身上盖的被褥。
猩红的血迹，冲入了众人的眼帘。
顺妃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
采青和采苹爆出一声痛哭，扑了过去。
“小主！”
跟着顺妃的宫女及时扶住了自家主子，忍不住开口。
“娘娘，林婕妤该不会是小产了吧？”
顺妃看着那床褥上的血迹，忍不住也这么想。
如果只是来月事的话，这量也太多了些……
她定了定神，突然转身，快步走出了屋，叫自己的人守着各处，并让人去向皇帝禀告。
若是林婕妤真的在含凉殿小产，自己也脱不了一个管理不力的罪责。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
顺妃忧心不已，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赶紧叫人去检查二皇子的饮食用具。
太医还没来，皇帝倒是先来了。
他踏入含凉殿，视线一扫，直接让杜之昌带人控制了各处。
然后，才带着冯大宝等人走近西侧殿。
“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采青身上。
“你来说。”
采青膝行着上前，磕了个头，才开口说了起来。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主用完午膳后，拉着奴婢们赏了会儿画，又喂了喂鱼，然后就歇下了。可没过多久，突然腹痛起来，流了好多血……”
采青说着说着，声音都带着哭腔。
“皇上可要为我们小主做主啊！”
“查。”
皇帝只吐出了一个字，众人却从中听出了肃杀之意。
杜之昌北叫了进来。
“先查御膳房，再查路上是否接触过什么人，这含凉殿的宫人，也都仔细盘查一遍，一个都不许放过。”
皇帝说完，径直走到床边。
看着林烟织这副模样，他心也揪了起来，转头怒斥道。
“太医怎么还没到？！”
太医院虽然在紫宸门外，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
顺妃脸色一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皇上，方才去太医院叫人的小太监，似乎是个生面孔。林婕妤身边的小太监，并不在。”
皇帝目光一转，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宫女们。
采苹抢先解释：“回皇上，小尹子昨日不小心摔断了腿，在房里养伤，去太医院叫人的是小东子。”
皇帝对林烟织身边的人没什么印象，但冯大宝作为皇帝的“贴身秘书”，是知道这两人的。
“皇上，小尹子是林婕妤刚入宫时就在身边伺候的，那小东子是林婕妤进了乐志斋后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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