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裴晏之咽下口中香甜的奶茶，毫不犹豫地断然道，“二哥最不喜欢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小白貂在他肩头“吱吱”地跳脚，很是觊觎他杯中之物，碧眼发亮。
楚蓁默默地饮着她的梨花白，对此不予置评。
裴小九说得对，却也不尽然。
现在的裴锦之的确没有谋反之心，但那也只是现阶段，将来就不好说了。
在小说中，顾危掌控南境后，就脱离了大祁，南境自成一国。
这一世，裴锦之活了下来。
以他与顾危的交情，楚蓁也难以预估南境的将来会往哪个方向走……
裴敬衍不置可否，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你想回京城吗？”他一边问，一边揉了揉小孙子的头。
“不想。”裴晏之依然回答得十分果断。
这一次，裴敬衍也有些惊讶。
谢氏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京城吗？”
楚蓁、裴如绯等人也都好奇地看向一脸坚定的小家伙。
“祖父，娘亲，二嫂，大姐姐，五姐姐……你们都在这里啊。”裴小九理所当然地答道，末了，又补了一个名字，“还有二哥。”
楚蓁“扑哧”地笑出了声，颊边漾着浅浅梨涡，往小家伙嘴里塞了一颗松仁糖作为奖励。
裴敬衍眼珠子微微一亮，细细地端详起这个幼孙。
这孩子还真是有种敏锐的直觉，哪怕没人告诉他，他也很确信他二哥不会去京城。
这也是一种天赋。
想到裴晏之方才《大学》也背得不错，裴敬衍就道：“小九，以后你跟着祖父读书好不好？”
在裴家，裴敬衍是一家之主，二房、三房的儿孙们巴不得跟着他读书，能得到他的指点，裴敬衍也没想过裴晏之会拒绝。
不想，裴晏之竟出人意料地说道：“一个月，只能一个月。”
“等我读完了《大学》、《论语》和《孟子》，开春后，我就要去镇上的私塾上学了。”
三头身的小团子人是小，但志气可不小，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裴敬衍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说：“好，你就跟祖父先读一个月书。”
裴敬衍一向不赞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做法，与其拘着这孩子，不如让他到私塾读书，顺便见识一下人情世故，也免得像裴皓之读书读傻了。
裴敬衍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裴淮、裴治就该携一大家子轮番来劝他返京了。
他的太阳穴跳了跳，揉了揉一侧太阳穴，转头问楚蓁：“锦之信里可有说他到哪里了？”
“他们应该到荆州了吧。”楚蓁抬眼望向了窗外的碧空，一手将藏在袖袋中的那根紫竹筒又掏了出来，在手指间转了转。
谢氏的眼睫颤了颤，低声道：“锦之是去了荆州老家吗？”
屋内众人皆是噤了声，气氛微凝，连厅外拂来的风似乎都清冷了几分。
今日的横山村气氛略有些低迷，而千里之外的荆州南阳郡裴家村却相当的“热闹”。
一道尖锐高亢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死寂：“掘坟了！”
“族长，有人去挖我们裴家的祖坟了！！”
一个穿了件青色厚袄的瘦青年火急火燎地冲进了裴家村，喊声震天，整个村子刹那间炸开了锅。
时人皆重视祖坟，认为这祖坟的风水关系到家族的人丁兴旺以及子孙后代贫富贵贱，也正因为此，越是权贵富裕的家族往往会不惜代价修建祖坟。
挖人祖坟，就犹如杀人全家。
“谁？谁敢挖我们裴家的祖坟？”裴老族长健步如飞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年近古稀的老头子虽满面皱纹，脊背佝偻，却是精神抖擞，即便在这严寒的冬月，也不见半分瑟缩之态。
“是不是隔壁田家村的？”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妇尖声道，“定是田家村的人昨天偷我们的水不成，今天来报复，想坏我们村的风水呢！”
说话间，其他村人也从各家的屋子出来了，俱朝那瘦青年围了过去，一个个都抄上了锄头、扫帚等家伙什，义愤填膺。
瘦青年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是谁，远远看着，至少有几十人。”
老族长不敢轻慢，让次子火速去报官，又让长子多喊一些青壮年过来，没一会儿，数十人就簇拥着老族长朝后山方向走去。
前两天这一带刚下过一场大雪，房屋上、树枝上、路上都积了厚厚的雪，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裴家的祖坟位于后山的朝南向，村人们沿着山脚绕了半圈，这才看到了山腰上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围着最上面的一排坟墓。
灰衣老妇揉了揉眼：“这……这是不是裴大敬家的祖坟？”
村人们诡异地静了一静。
裴大敬是裴敬衍的本名，“裴敬衍”是他启蒙后私塾的先生给他取的名字，当时，先生就说他是进士之才，而裴敬衍也没辜负先生的期待。
老族长当机立断地说：“上去看看。”
虽然老族长已将裴敬衍这一脉除族，却也没想过动他们的祖坟，祖坟的风水是当年裴敬衍中进士后，特意请了风水先生堪舆点穴，每一处都是有讲究的。
村人们彼此看了看，也都跟了上去。
山上的风更大了，那刺骨的寒风强势地从领口钻进衣襟，冻得他们不由缩了缩脖子。
人群中有人庆幸地说道：“幸好挖的是裴大敬家的祖坟……”
走到半山腰时，老族长以及村人们便感觉不太对劲了。
山上这些举着锄头挖坟之人全是些身材高大的男子，虽然穿着寻常黑色的衣衫，可举手投足间干脆利落，面容冷峻，气势凌厉，像是一把把寒气四溢的长刀，与普通的乡下农人迥然不同。
老族长曾经见过类似的人。
在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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