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穆在前两日就已经把大堂和雅间的布局摸透了，他凭借着记忆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
很快，他已经来到了台后。
突然，在一个转角处，他停下了脚步。
“跟了这么久不累吗？”他冷声道。
身后却还是漆黑一片，隐约可以看见幕布透出的光。
“出来。”楼穆再次开口。
这一次，他的身后出现一个男子，脸上戴着一个面具，身上的衣服就像是他们在开场前看到的人一样。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男子的话极其的生硬，没有一丝感情。
楼穆对自己突然可以听见声音并不觉得意外。
“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宋时砚。”楼穆转过身，冰冷的眼神就像是把利剑，可以将眼前的人刺穿。
男子冷笑一声，摘下面具，露出的脸赫然就是宋时砚。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在唐念面前出现了三次，她都没有认出我。”
“怎么认出的不重要。”楼穆嗤笑一声，“你是怎么逃过地府的？”
其他人是不是怪物他不知道，但是面前的宋时砚，一定是本人。
这是他的直觉。
“我不告诉你。”宋时砚挑了挑眉，没个正形。
“你既然会一直出现在我们身边，就意味着你对他们的合作并不认可，对吗？”
楼穆的话让宋时砚的笑容一滞。
“你在试探我们？”
“行吧行吧，我就和你说了也无妨。”宋时砚耸耸肩，不得不承认楼穆说中了。
“我确实已经死了，是被人杀了的，鬼魂去到地府，喝了孟婆汤之后竟然让我遇到了个贵人，为我重铸肉身，找回记忆，回到人间。”
楼穆暗自记下，能在地府重铸肉身的人，可不多。
“杀你的人，和扶摇戏楼有关，对不对？”
以宋时砚的性子，可不像是会这般给自己合作伙伴下套的。
“这是其一，他们用我妹妹的苦难做成戏才是重中之重。”宋时砚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宋时砚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我知道，我是收到了戏楼的消息，才知道我妹妹可能并不如传信回来的伙计说的那般，他们让我想办法把唐天师支开南虞城，那我就顺水推舟，把唐天师送去了澜城。
“可能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是我启程去澜城，我的留下导致了我的死亡。可这没有关系，妹妹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有一点楼穆想不通。
“他们错杀了你，为什么还要和你合作？”
“他们派出的都是傀儡，嗯，你可以认为是那些披着人皮的东西，他们没有思想，戏楼里的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我已经死了。”
宋时砚的笑容格外的渗人，如今他不是人，妹妹也死了，没有妹妹和宋氏药铺的束缚，现在的性格才是他原本的模样吧。
“如果你想要去找库房，直走的第二个岔口左拐，人我都已经支开了。如果你们真的有能力帮我除去扶摇戏楼，我会来告诉你们所有想要知道的。”
话音未落，宋时砚就消失在了原地。
楼穆的耳朵似乎又不行了，明明外面的光离他这般近，他却一点都听不见声音。
他上前一步，拿起刚刚宋时砚留在地上的瓶子，随即转身，按照宋时砚说的，一路畅通来到了库房前。
楼穆深吸一口气，抬手凝气，铁锁直接落地，他没有犹豫，推开了库房的大门。
而另一边，屏蔽完五感的唐念就像被定住了一样，仿佛置身在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闻不出。
她就像老僧入定，任凭台上怎么演，她都不知道。
不对，不是不知道。
唐念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画面，画面中，能看见自己的背影，能看见那些脸上面无表情却在鼓掌的听众，可以看到台上努力唱戏的戏角和台边上放着的四张大鼓。
她总觉得这个大堂的布局有些奇怪。
她尝试调动自己的力量，突然就感觉自己浮在了半空，可以清晰看到整个大堂。
果然，是个阵法。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她亲眼看着大鼓被人敲响，紧接着，底下的所有人突然都站起身，赤手空拳和身旁的人打了起来。
但是他们都在朝着唐念身边靠。
唐念熟练地弯下腰，躲过一记右勾拳，一个起身翻滚，脱离了人群。
阵眼在叶家姐妹的位置！
唐念冲到中间，却发现叶琉思不见了，而叶琉念躺在太师椅上，头歪着昏迷不醒。
她来不及多想，抱起叶琉念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放，一掌轰碎了两把太师椅。
与此同时，大堂里泛起了浓浓的烟。
她看见有个人朝着她奔来，对着她的背拍了一掌，紧接着，她睁开了眼。
“都烧干净了？”
“我办事，你放心。”楼穆望着周遭的一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唐念环视一周，摸摸鼻尖：“可能吧……”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刚刚下了如此重的手。
周围一圈的太师椅全部碾成了粉末，她的身前露出了一个大洞，里面黑黢黢的一片。
应该是阵眼被毁了。
自相残杀的人全部不见了，只剩下地上还在蠕动的人皮。
她蹲下身子，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拎起一张人皮：“楼穆，你看这些人皮里面。”
人皮里积满了像是灰尘一样的东西，把下半张皮撑得鼓鼓囊囊的。
楼穆凑到她的身边，小心地拿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是木灰。”
他转身从不远处的桌上拿了个瓷杯，在人皮里轻轻盛了一杯：“装些回去吧。”
戏楼里安静得吓人，滚滚浓烟朝着大堂涌来，两人也不敢多留，背起叶琉念离开了戏楼。
门外，小殿下正焦急地原地踱步，看见两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
看到小殿下，唐念愣了一下：“不是让你待在客栈吗？”
小殿下一言难尽，憋了最后只说了句：“算了，你们自己回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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