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顾钦已经上了迈凯南的驾驶位，闻言动作微僵。
下午他一直在给采购部开会，讨论这次工料的事；晚上加班给外宣和广告部的开会，定这次的广告和宣发方案。
如此焦头烂额的一晚，顾钦直到十点多的时候才有空见了Tate，听他说了季霜的情况。
原本那时候就准备过来，但又临时跟总部开了视频会，这会儿才结束。
顾钦没有想别的，就觉得自己应该过来问候看望。
但这会儿被季霜拒绝了，顾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一没立场二没理由三没必要。
属实有点莫名其妙了。
“咳，”顾钦锁了车门，面无表情地拉上安全带，“我就是过去确认一下你的情况是否属实。”
另一边的季霜怔了一下，抿了抿唇，“那，那也行。啊我这边不需要带什么的，辛苦您了。”
“病房号？住院楼A栋310。”
挂了电话，季霜回去看了眼季国峰，便下楼去接顾钦了。
在楼下，看到那辆标志性的迈凯南开过来时，季霜莫名想起刚刚电话里顾钦说的话。
不知怎么的，季霜有点不相信顾钦是单纯为了来确认她说的状况的。
但具体是为了什么，季霜也不知道。
她这会儿也没心情想。
看到人从车上下来，季霜小步过去。
“顾总。”
顾钦一抬头，看见季霜，脚步顿了一下，没再上前。
季霜站到人跟前了，才觉得有点尴尬。
她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那个，顾总上去吗？但我爸爸这会儿还没醒……”
“没事。”顾钦按下车门锁，“我去看望一下，隔着门就行，不能失礼。”
初秋的夜风有点凉，季霜被吹的脑子糊涂，只哦了一声，便一言不发带着顾钦进了住院部大楼。
等电梯的过程中，气氛安静的有点诡异。
顾钦自问不是个不会社交的人，从小被教授社交礼仪也让顾钦不愿意放任冷场继续。
看着电梯数字攀升，顾钦没头没尾地问季霜，“你父亲生病，你母亲没来照顾吗？”
问完的一瞬间，顾钦就感觉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但话已经出口没办法收回，顾钦微微闭了闭眼，很想时光倒流。
季霜微妙地看了眼顾钦。
她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压下一瞬而起的悲伤情绪，平静回道：“我母亲去世了。”
“……抱歉。”
狭小的电梯空间内气氛更加怪异，在顾钦心里思索着要怎么补救这个愚蠢的问题时，电梯门应声而开。
算是解了顾钦的几分尴尬。
季霜也知道顾钦这会儿恐怕心里膈应，于是一面带着顾钦往310病房走，一面道：“我父亲的病不严重，就是麻烦，但我照顾他的期间也可以带电脑工作，跟Tate那边保持交流，不会耽误工期的。”
顾钦微微颔首看了眼季霜的侧脸。
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意外，也让他有些惊喜。
季霜身上似乎有种超出同龄人的坚韧和倔强，他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去探究。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病房门口，顾钦的思绪微敛，隔着门窗看一眼病床上的人，而后微微蹙眉。
“这里的病房有些小，不利于老年人养病。”顾钦随即开口，“我找人帮你安排单独病房。”
季霜瞳孔微微睁大，连忙制止了顾钦掏手机的动作，“不用了顾总！我爸爸只用住两天的院，不用这么麻烦！而且医生也没专门叮嘱需要单独病房，所以没事的！”
顾钦蹙眉，“医嘱归医嘱，有更好的条件当然会更利于你父亲养病。”
“真的不用了！”季霜苦笑一声，“不说我自己的经济条件，就说我爸爸，他要是知道自己睡的是单独病房，肯定也会生气的。他节俭了一辈子，不喜欢这样。”
季霜现在只想尽量减少跟季国峰可能起冲突的可能性，但看到顾钦微蹙的眉尖，她居然有种顾钦才是她爸亲生儿子的感觉。
想到这儿，季霜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顾钦顿了顿，又道：“钱我来出，你可以告诉你父亲，是你老板给你的福利。”
话说到这份儿上，季霜属实是心动了一下。
毕竟她也想季国峰能舒舒服服的养病。
但是很快季霜又清醒过来。
她想起先前公司里传自己跟顾钦的流言，眉尖稍皱，坚定地拒绝道：“真的不用顾总，这间病房暂时不会有人住进来，如果需要我自己会看着办。您今天来看望我父亲我已经很感谢了，不能让您再破费。”
察觉到季霜的语气疏离了几分，顾钦愣了下。
他收起手机，垂眸淡声致歉，“我父亲跟你父亲的年纪差不多，从前，他对你父亲——算是有所耳闻。如果他在的话，肯定也会这么做，所以——别误会，我只是单纯想帮忙。”
季霜怔然，“您父亲？认识我爸爸？”
“只是耳闻。”顾钦强调，“他很钦佩季伯父。”
季霜喉咙里哽了一下，莫名泛起些许酸痛。
出事这么久，这还是季霜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钦佩季国峰。
说不感动是假的，季霜轻轻咬了咬唇，沙哑着声音道：“谢谢你顾总，你说的话对我来说，意义很大——我也会转告我父亲的。”
顾钦看到了季霜一瞬泛红的眼眶，他有些无措，下意识的想找纸巾，但见季霜似乎有点闪躲，顾钦选择了装没看到。
半晌，顾钦有点刻意地转移了话题，“你请假这件事——三天有点久，不过只要不耽误工期太久，也没什么。就是你这边，可能会有些辛苦。”
顿了顿，顾钦提议道：“无意冒犯，但如果你觉得没什么，我可以帮你请护工。”
季霜迟疑地回头看了看病房的方向，半晌后还是拒绝了。
“我之前……跟他有一点摩擦，我希望这次能陪着他。”季霜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啊顾总，今天一而再地拒绝你的好意，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工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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