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莱没着急离开，安顿完莫骁婷，又默默在邓宅的庭院里坐了一会儿。
这会儿天已经蒙蒙亮，周遭的一切不再是黑灰一片，略略有了颜色。
一盏路灯透过薄雾洒在桌前，桌上是莫骁婷给她的两份文件，以及一台电脑。
翟昊搜遍了整个楼，都没能翻出来的东西。
莫骁婷很能藏东西，她把这些东西密封了，放置在马桶冲水池里，放于黑色活水坝下，并用一块哑光的板挡住，做了伪装。
一般人不仔细翻看，根本看不出来。
更何况，大家也没想过这些东西会藏去水里泡着。
莫骁婷恨声说道：“如果我不在了，替我报仇，可以吗？”
她柔柔弱弱的，那种时候了，声音依旧切切诺诺，怕苏叶莱不答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跟你爸，以及你哥从小不在一起长大，你们没有什么感情，我不为难你，但是……”
“我会的。”苏叶莱不等莫骁婷多劝，就同意了。
她会的。
这人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
况且，他这会儿已经被抓走，刚才杀人未遂的事件，足够让他牢底坐穿，更何况莫骁婷手上的证据很详尽。
她不会运用特殊手段介入这件事情，这个世界按照一种规则维系着相对的稳定，她不想破坏这种平衡。
一旦破坏了，所有在这里生活着的人，都会进入一场新的掠夺和劫难。
所以她不会。
除非遇到非常情势，像当初在秦氏集团地下一层那样，形势紧急到必须采用非常规手段，她才会使用。
但是无论如何，她会帮着莫骁婷、邓家，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以及她自己，好好地盯着翟昊，直至他被送上死刑台。
等东边天空露出一抹红色的光芒，董若与回来了。
“苏叶莱。”她站立于门外，裹挟着一阵寒气，后背却有着橘色的光雾。
苏叶莱忽然感觉到她的遥远。
但是她又近在眼前。
“这么久都不联系我。”苏叶莱埋怨道。
董若与似乎是呆了一下，眉头一皱：“你之前就认识我？”
苏叶莱的大脑在迅速运转，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会觉得面前的人遥远了。
她已经没有了她们的记忆，她被格式化了，植入了其他的记忆，系统给她安排好的记忆。
她还是董若与，但是人一旦失去某一段记忆了，她也可以不再是她。
关系可以修复，但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不再，其中建立起来的情感消失，并肩作战中的信任丢离，都是无法再追回的。
现在有的，仅仅是一种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原先被称之为宿命。
现在，苏叶莱突然笑了：“当然认识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苏叶莱，你可能对我有所了解，但是了解到的并非真实的我。”
她不会试图去唤起她的记忆，这太难了。
她不是失忆了，她是被重塑了。
不过，她会慢慢的和她建立起新的情谊。
“你记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化缘用的碗？”苏叶莱问。
董若与点点头：“我早期流浪的时候用过吃饭，也用来乞讨，不过这个碗弄丢了。”
“丢在了哪里？”
“一次任务上，回来后就发现不在了，后来去找，却一直找不到。”
董若与陷入到某种回忆之中，无不遗憾，但是很快抽离出来，她抬眸询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那个碗就在我家，当初你托付给我的。”
董若与再三审视着她，眼神里有着猜疑。
苏叶莱两手一摊：“我不会偷你的碗，确实是你自己给我的。”
董若与点点头：“是，那可以把碗还给我吗？”
“可以。”
苏叶莱带着董若与回了别墅。
这个点余意刚起床，准备去上班，挎了个背包，手里拎着精致的早点盒，出门便撞上了苏叶莱。
“苏总，你真是工作狂，这都几点了才回来，会变丑的。”
余意调侃着，目光瞥见了董若与，一身黑色风衣，在风里如同一道魅影。
“董若与？”她好久没见到董若与了，再次见面，竟然疏离了不少。
不过她原本跟董若与交情浅，比点头之交稍稍多点儿。
因此，看不出来其他异样。
董若与不动声色点点头，好像她们真的认识一般。
“你先去上班，晚上找你吃饭。”苏叶莱说道。
“好，这回可不能放我鸽子了。”
“嗯，这次一定。”苏叶莱笑了笑，她确实忙，以至于放了余意几回鸽子，没能够和她一起吃饭。
余意拎着早饭走远。
董若与在苏叶莱的示意之下缓缓进门，一进门便是先打量房间，脊背挺直，下巴绷紧。
苏叶莱熟悉她执行任务时的模样，就是这样的神情。
她在戒备。
果然，想要让董若与放下防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得有合适的契机。
过去的契机是同事上的合作，再到后来一起逃离。
那么现在的契机呢？
苏叶莱想起来，秦宴北曾经提过，董若与进入公司，其实是为了监督他。
监督。
苏叶莱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或许，有的时候，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够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来。
时机不对，目标不对，场合不对，那便是互相提防。
董若与探究堤防她，而她也得堤防董若与。
上楼拿了东西，苏叶莱没有多言语，将东西递给了董若与。
接过东西的那一刹那，董若与微微愣了一下，显然她没料到，她的碗真的会在苏叶莱这里。
她真诚抬头，对苏叶莱道：“谢谢！”
“不客气。”
苏叶莱和她都是礼貌地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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