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言辞恳切，顾清清也没有再推脱。
她将主君金印收进怀中，对管家道：“清清自幼长在别院，对于丧葬礼仪一事尚未涉足，众多事情还需要管家帮衬一二。”
管家欣然同意。
而后泪眼婆娑地进屋照顾起顾鞍来。
顾鞍病危已经木已成舟，府中下人也就开始各自忙起各自的事情来。
在混乱之际，顾清清给了王小娘一个眼神，王小娘心领神会悄悄跟了上来。
到了说话的地方，还没等顾清清开口，王氏就已经率先慌了神。
“四小姐，老爷病重，我在这府中无人可依，妾室可怎么办啊？”
顾清清安慰地拍了拍王小娘：“我找你正是为了此事。”
“眼下父亲命数将近，而大哥也不日回府，这偌大顾家必然会由他这个嫡长子接管。而你与主母安氏向来不和，再在这府中待下去，恐怕没有什么舒服日子了。”
“可……四小姐，您不是也在顾府之中？”王小娘听着顾清清分析利弊，却意外地发现她这番话，竟然是完全没将自己考虑在内。
“我不日将要进京，彻底离开顾家。”顾清清答道。
若说顾鞍性命垂危，王小娘是觉得担忧大于惊讶，那顾清清要离开顾家去往京城，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令她震惊。
“离开顾家？那您这些日子辛辛苦苦经营的这些不就白费心血了吗？”王氏问道。
顾清清却摇了摇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白白便宜他们，我经手的东西，就没有再给别人的道理。”
听着顾清清如此坚定，王氏的眸子动了动，心中也有些动摇。
如果说之前她只想在深宅之中当一个依附主君存活的菟丝花，那么经过这一个月顾清清给予她掌管外院的权利。
她的眼界不断在提升，心中的心思也开始暗暗滋生。
此时的她，已经绝不是之前那个只想依附别人生存的花朵了。
她也想像顾清清一样，变成一个敢走的人。
只是她不如顾清清般有能耐，便又开始犹豫起来：“听了四小姐您的话，我也不想在这继续蹉跎下去了。只是我只是一介妾室，出了这深宅大院，怕是也没有办法养活自己。”
顾清清听了王氏的话，向她投出一个放心的目光，对她道：
“你放心，既然你之前选择与我结盟，那么我就不会抛弃盟友。”
顾清清从脑袋上摘下一根簪子，交给王氏。
“我会找机会将你的身契处理掉。”
“你今夜收拾好东西，从顾府出去后直奔城郊沧州钱庄，那里有一家酒肉铺是我的产业。其中的女掌柜从前也是顾府的人，你将簪子交给她，她就能认出来是你。”
“那家酒肉铺生意旺盛，你在那里待个个把月，存下些钱，届时你想走想留，就全凭心意了。”
王氏手握着簪子，呆呆地听着顾清清周密的计划。她忍不住想到，顾清清这般心思手段，若是一个男子，必然是王侯将相之才！
就算是女子，她也相信顾清清去了京城，定会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于是她点了点头，对顾清清道：
“我听您的，今晚就走。”
将王氏的事情处理后，顾清清刚回到院子，春桃就匆匆回来了。
她的脸上带着极易察觉的喜色。
顾清清一猜就知道她这是有着落了。
“小姐，真的如您所料，大公子今日已经进了沧州城了。但他并没第一时间回府，反而是在外面的客栈住下了。”
春桃有些疑惑地问道：
“如今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爷性命垂危。大公子非但不回来主持家业，反倒不声不响地躲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啊！”
得知顾宇轩已经回来的消息，顾清清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看来这出戏，自己这位大哥哥也要赶着上来陪她演呢！
顾清清开口向春桃解释道：
“我国律法之中有言，父子均为人臣者，若父有官职而子尚未有，则子承父业。”
“眼下大哥哥刚刚外派结束归乡，官职尚未能定。若是圣上裁夺，定会是比通判府要高的品级。可眼下父亲病危，眼看就要驾鹤西去了，大哥哥若是这个时候回来……”
“他也就只能继承父亲的官职，这辈子也就是一个通判了。”
顾清清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一大家子，谁也不说谁，一个个都是随了顾鞍的根，万事都以自己的利益为主。为此甚至自己亲生父亲葬礼都要躲着不敢来参加。”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顾清清把玩着刚刚写下笔墨的宣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许久未见，我们当然是要好好拜访我的大哥哥了。”
——
客栈之中。
顾宇轩的贴身小厮浓墨正对着自家主子回禀街上探听来的消息。
“你说连景先生都说我爹药石无医了？”顾宇轩问道。
浓墨答了一声是，随即他又有些小心的问顾宇轩道：
“公子，我们要不要回府中看看，毕竟这也是你们父子相见的最后一面了。”
听了浓墨的建议，顾宇轩果断地摇了摇头，颇有些责怪地数落他道：
“浓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成大事者不能留下一点把柄。”
“我今日若是真的回去了，就凭我娘的性格，不出第二日，只怕全城都知道顾家的大公子回来了。”
顾宇轩的面色阴沉下来：“若这事被人知道，我这次的官职，也就只能落得个通判了。”
浓墨看着自家公子脸上满是算计，对于听闻自家父亲的噩耗并没有表现出来半点关心或是担忧。
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可毕竟血浓于水，况且通判的官职也不算太小……”
“住口！”浓墨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宇轩打断，“你可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在边关小城之中苦苦熬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回来当什么通判的！”
“要怪就怪父亲死得不是时候，没能等儿子赶回来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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